宋子清这心事重重的模样维持了三四天也不见好。
许嬷嬷和孙公公身处事外,宋子清不多言他们也不好去多追问什么。
只是宋子清平时不在的时候,两人常常凑到了一起,猜测宋子清究竟是为何事如此忧心伤神。
最近白日里宋子清常常不见踪影,晚上也时常不在宫里用晚膳。
原本到了晚上就热闹的南苑最近变得安静了下来,这让许长欢十分不习惯,她失了乐趣,每晚就只好早早入睡了。
虽然这么早就上床,但是她根本就睡不着,只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不过这胡思乱想间,倒是让她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人——大皇子!
许长欢这晚睡下没多久,翻来覆去想着念着大皇子会不会这么多天都在御膳房等她出现。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大皇子凝视着她时那深情的双眸,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一个翻身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上外衫就准备往御膳房去。
许长欢前脚刚走了没一会儿,宋子清后脚就回了天华宫。
他还没用晚膳,想着这么早许长欢定还没睡,进了宫门抬脚便往南苑走。
走进南苑见院子里一片寂静,而房门紧闭,宋子清以为许长欢睡着了,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又轻声唤了几句,屋里一直没人回应,他便推门而入,结果却看到许长欢的床上,被子被人凌乱地掀开放在那儿,而屋内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天色这么晚了,她还能去哪儿?
他又走了出来,用暗号传唤良玉,良玉也久久没有出现。
宋子清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被他遗忘了很久的地方——御膳房!
没想到许长欢现在居然还惦记着大哥。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子清,原本忙碌心烦了一天的他,脸色更加难看了。
许长欢来了御膳房,刚落地就被人一把揽入怀中!
她下意识抬手就要朝着那人劈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二花。”
许长欢应声扭头,只看到那英俊的大皇子此时正紧紧环抱着她,平日里沉稳的脸色此时也因为见到她而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原来是大皇子啊!吓她一跳!
她还以为陛下又派人来抓她了呢!
“二花,你去哪儿了?这些日子我都等不到你……”
大皇子的剑眉紧皱,双眸里有慌张的情绪在,好像生怕许长欢再跑了似的。
许长欢意识到自己还被大皇子抱在怀里,立刻挣了挣,想着先离开了大皇子的怀抱再说。
刚才大皇子那一抱,抱得许长欢一脸懵逼,到现在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再加上没想到大皇子还真的夜夜守在这里等自己出现,她更加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大皇子了。
“这些日子我有事要做,所以才不能前来。”许长欢蹩脚地找了个理由搪塞大皇子。
“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见我。”
大皇子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许长欢抬眸直视着面前感情诚挚的大皇子,脸色有些尴尬。
“大皇子,你以后不要在这里等我了。”
静默了片刻,许长欢才缓缓说道。
“怎么了二花?”
一听许长欢说的话,大皇子立马就急了,一把牵起许长欢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慌张地问她,“可是你讨厌我了?不愿意见我?”
“不是不是!”
见大皇子一脸焦急,许长欢慌忙摇头解释道:“你每日那么忙,晚上还要在这里等我,我担心你休息不好。”
“以后你就在你宫里等我吧,我只要有空了就会去找你。”
“如果我过了子时还没去找你,你就不要等我了,我定是有什么事不能前来。”
许长欢着急解释,急急忙忙说了一大堆,说完再去定睛一瞧大皇子,大皇子那盛满柔情的双眸正深深望着许长欢。
“大皇子……”
那饱含深情的凝视让许长欢浑身不自在,只能弱弱喊了声,希望大皇子能清醒一些。
宋祁阳只觉得面前的人儿是如此惹人喜欢,没想到她会为自己着想,替自己担心,心中瞬间柔情一片。
“好。”
宋祁阳郑重地点了点头,“以后我便在我宫中等你。”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许长欢试探地问了几句最近前朝的情况,大皇子知无不言,告诉许长欢最近母后和逍遥王两人之间不太平静,他虽然不参与这些朝堂之事,向来都是皇后娘娘在操控着那些拥护他的大臣,但他也一直在暗地里留意着皇后娘娘的动作。
宋祁阳和宋子清都对逍遥王十分疑惑,不明白逍遥王为何最近突然在朝上活跃了起来,还处处针对支持大皇子的人。
许长欢又想问一下宋子清最近在忙什么,大皇子却说他一无所知,只是太傅这些日子每天都会留下他。
两人又说了好久,许长欢从大皇子这里将朝堂之事大致弄清楚了,夜已深,她也有些乏了,就主动开口说要回去,大皇子虽然不想让她离开,但看她一脸倦容也只好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
两人临分别前又一次约定好,以后许长欢去宋祁阳的宫里找他,宋祁阳嘱咐她小心一些,许长欢就转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了。
“去哪儿了?”
许长欢刚到南苑,从屋顶轻巧地落下,还未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冷峻的声音。
许长欢没想到宋子清这么晚不睡不说,居然跑来南苑蹲她!
一直藏匿于暗处跟在许长欢身边的良玉,看到屋檐下院子里站着的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也是一愣!
许长欢万万没料到会撞上宋子清,她还从未跟宋子清讲过自己和大皇子在御膳房频频见面一事,现在猛地一下被宋子清抓了个正着,许长欢的心里难免有些心虚。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望宋子清,南苑的灯早就被熄了,但在月光下许长欢还是无比清晰地看到和感受到了宋子清那毫无温度的眼神。
“呃……”
许长欢咬了咬唇,抿嘴不语。
宋子清那噬人一般的眼神看的许长欢心惊肉跳,她一时哑口无言,脑袋里飞速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宋子清实情。
“去哪儿了?”
宋子清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但这次的语气更加冷然!
“御膳房……”许长欢只好小声回道。
“这么晚了去御膳房做什么?”
宋子清面无表情地继续问着许长欢,眸子里透着凌厉与冰冷。
“晚膳的时候没有吃饱。”许长欢信口胡诌。
其实她去见大皇子这事儿,她自觉自己没有做错,但是此刻面对着宋子清,她总有一种自己背叛了宋子清的心虚感。
宋子清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危险地眯起,眸中泛着寒气,“宫里有小厨房,你那么远跑去御膳房偷吃?”
“偷吃”这两个字包含的含义太多了,此时许长欢被宋子清这一语双关的两个字,弄得心虚不已。
“我去见大皇子了……”许长欢咬了咬牙,实在是受不了宋子清这番逼问,想着自己去见大皇子不还是为了宋子清好,便放下了心中那好像背叛了宋子清一样的心虚,直接讲实话说了出来。
宋子清闻言,果然瞬间脸色一僵,幽暗的墨瞳紧紧盯着许长欢不发一言。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长欢就怕看到宋子清这副神情,她焦急地向前走了几步凑到宋子清面前,十分顺手地拽着他的衣袖,好像生怕他一时气恼跑了似的。
“我去见大皇子,都是为了替你获取朝中的消息和皇后娘娘那边的动静。”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才委屈自己!不然你以为我半夜不睡觉跑到御膳房和大皇子私会当皇妃啊!”
宋子清自然是知道许长欢去御膳房见宋祁阳心里存着什么小九九,但宋祁阳的心思却不同,他完完全全是为了私会许长欢才去的。
想到这里,宋子清的眸色更暗了,尤其是当他听到许长欢口中的“皇妃”二字……
“以后不许去见他了。”
宋子清沉着气,幽幽说道,语气还是没有什么温度。
许长欢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宋子清脸色有些松动,她连忙把自己说的十分委屈,“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你看这么晚了我都没睡,都是为了你将来能坐拥天下……”
许长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子清给打断了,“许长欢,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当太子更不想做皇帝。”
“你说说你们这些人生在帝王家却不想做帝王,大皇子不听皇后娘娘的话,你不听我的话!”许长欢气结,指着宋子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大哥不想做皇帝?”
虽然宋子清早料到大哥会有如此想法,但他一直觉得就算大哥不想当皇帝,大哥身后的皇后娘娘也会把他推到皇位上,不管他愿不愿意。
而大哥……是绝对不敢忤逆皇后的意思的!
“嗯嗯嗯!”许长欢连连点头,把宋祁阳之前跟自己所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宋子清。
宋子清想到太傅之前说逍遥王目标在皇后不在大哥,顿时也了然于心。
“对了,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
许长欢见宋子清只听自己讲,他却不言不语,像是在沉思什么,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问。
这下轮到宋子清沉默了。
那日太傅留下他,告诉他皇叔上朝且一去就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他当时就觉得太傅的话里有话,似乎是在试探他的想法,这几日一直在查太傅此举是否有人在背后授意。
偏偏从小到大向来不跟他提朝堂之事的太傅,这几日却频频留下他跟他讲一些皇爷爷当年的事,和父皇当年如何以一己之力登上皇位,又与他日日分析当前朝中的形势,他连推脱都推脱不过,只能待在那里听太傅长篇大论地讲着。
太傅从小就对他刮目相看,在父皇眼里他连路边的一块石头也不如,但太傅却十分喜爱他。
他记得自己尚且年幼时,太傅悄悄问过他想不想坐上龙椅当皇帝,年幼的他当时就直言自己想像皇叔那样远离皇城,逍遥度日。
那时候太傅虽然笑他胸无大志,但却也非常赞同他的选择,并说如果自己可以再选一次,也绝不会考进宫。
可现在太傅却一反常态,每日的话里似乎都在暗示他……
“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许长欢的声音将宋子清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抬眸深深看了一眼许长欢,淡淡道:“放心我不会瞒着你的,只是现在不是你能知道的时候。”
“已经这么晚了,你快进去睡吧。”
许长欢见宋子清不想多提,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了。
“那你也快回去早点儿歇息吧。”
许长欢说着,冲宋子清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等她进了屋转身关门时,才发现宋子清还站在原地,“你赶紧回去吧。”
宋子清远远地朝她点了点头,待到她关严房门后,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