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欢在床上躺得都快发霉了,她身后的伤在人精心照料下痊愈得很快,原本还担心会留下疤痕,太医给的药却十分有用,她身后的伤痕越来越浅了。
她觉得养伤的这段日子,被宋子清胡吃海塞地投食,脸都圆润了不少。
“你看我是不是好像胖了一点?”
用晚膳的时候,许长欢忍不住皱眉对着宋子清问道。
宋子清闻言,抬眸瞧了她一眼,“只是好像吗?你明明就是胖了。”
“……”
宋子清说得是实话,所以许长欢没有办法反驳他,只能气鼓鼓地垂下头盯着碗里的饭,十分苦恼!
见许长欢不似平常那样恼自己,宋子清好奇地朝她望去,只看到许长欢小小的一个窝在那里,正委屈巴巴地望着这一大桌子菜,那神情仿佛是被人欺负了受了委屈一般。
宋子清不由得觉得好笑,抬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怎么了?”
“我不吃了……再吃下去我会变成大胖子的。”
许长欢扁着嘴,好不委屈地说道,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眼神还是恋恋不舍地环视着那一桌子菜。
宋子清这个人自从自己受伤以后,对自己是一百二十万分的好,他吩咐小厨房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许长欢整日里趴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
再吃下去,只怕回了西绝山,大师父和二师父都会认不出来她了!
“嗯……”宋子清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了好看的弧度,“那行,我这就让孙公公收了你的碗筷。”
“哎!别!”
宋子清的话还没落地,许长欢立马就急了,嘴里慌忙喊着不要不要。
她惊慌地抱住自己的碗,生怕被孙公公拿走一样,然后皱着眉头去看宋子清,“你别收我的碗啊,我还……”
许长欢的视线一触及到宋子清那强忍着笑的玩味儿眼神,就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许长欢气急败坏地指着宋子清,“好啊!你玩儿我!”
“本殿下不玩儿你,还能玩儿谁?”
许长欢上来就要挠他,宋子清也不躲,俊眉一挑,笑着说道。
“哼!”
面对宋子清这么不知羞耻的话,许长欢扭过脑袋,不去理他。
用过晚膳,两人又照旧躺在南苑的躺椅上,望着皎洁的月色唠嗑儿。
许长欢的秘密已经被宋子清发现了,她也就毫不避讳了,到了晚上也不再着急要躲回房内。
只是孙公公第一次瞧见她这样,真真儿是吓了一大跳。
真的是,一!大!跳!
当时把宋子清和许长欢眼都看直了,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地上!
“不是我说,如果武林盟主是靠跳高来选的话,咱们孙公公绝对是当之无愧、无人可以匹敌的武林盟主!”
“嗯……”
宋子清点了点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孙公公一番,“我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他还有这技能,不然的话,早就好好利用起来了。”
“跳高可以用来干什么?”许长欢下意识问了一句。
“……”
许长欢的问题把宋子清问住了,他沉思了片刻,扭过脸望着许长欢,“你想不想吃糖葫芦?”
……
今夜月色被薄雾所笼罩,只有微弱的月光倾洒下来,照在人身上一层淡淡的银色,看上去十分柔和。
“陛下居然也没继续追杀我,就这么把我给放了。”
许长欢十分好奇,按理说当时陛下想让她死,可她没死成不说,还好好躺在天华宫被人供着养着,陛下却又一点儿音信也没有了。
“……”宋子清沉默了,他也猜不透父皇心中所想。
在他的记忆里,父皇对他总是带着些疏离,旁人都说他从小就不受宠,父皇对他不管不顾,就好像没他这个人一样。
平日里,众皇子都在时,他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独自被父皇喊去问话时,他又是众皇子里被父皇训斥时间最长,责罚最重的那一个。
他自幼也与父皇不亲近,也不怕他也不黏他,面对父皇时更多的情绪是对一个帝王的敬重。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许多时候会感到父皇好像对他有些格外的关注,是那种表面上假装漠不关心,实际上却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的关注。
在父皇对他训斥时,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消息,让他不止一次察觉到父皇对他过分关注,他私底下试探过其他兄弟,发现只有他一人如此。
这么多年来,父皇从不过多干涉他,在众人面前常常与他连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候甚至瞧都不瞧他一眼,但父皇在私下问话时却又处处提点他,他也不知父皇这是何用意。
父皇的心思缜密且善于隐藏,他也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也就不去想那么多,自己随性地活着。
这件事青云已经问清楚了,说是父皇要打得许长欢半身不遂,再扔到城外去,还特别吩咐他们不要让二皇子知道……
这件事里有很多他想不通的地方,既然父皇以为自己和一个老嬷嬷不清不楚,为了教训自己,才想要许长欢的命,那为何要瞒着自己?
并且父皇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现在不仅知道了还留着许长欢在自己宫里,父皇却又对自己不闻不问了……
“可能是陛下良心发现吧,也可能是他不忍心杀生。”
许长欢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个理由了。
宋子清好笑地瞧了她一眼,能登上帝位的,都是身上沾满了血,踏着层层人骨走上来的,何来良心与善心。
“你不恨我父皇吗?”
宋子清看她提起父皇时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得问上了一句。
“恨啊,我和他无冤无仇的,干嘛把我打得那么疼!”许长欢不满地皱着眉,想到自己当时挨板子的情景,心里到现在还有些怵得慌。
“但是他是你父皇还是当今圣上,我又不能杀了他,何况他也没有要了我的命。”
许长欢这个人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说去真正地恨过一个人。
宋子清凝眸望着她,这些日子原本以为她清醒以后会哭着闹着要走,却不想许长欢连一刻都不曾埋怨过自己父皇。
许长欢此时已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肤色并红润有光泽,秀气的柳眉下,那一双闪亮的眸子灵动异常,墨色的瞳仁不大不小,平日里看上去水汪汪无辜的很,但却经常透着可爱机灵的调皮,小巧翘挺的鼻子下是一张粉嫩如桃花瓣的双唇,眉目间散发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清新脱俗气息,仿佛是那天宫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一般,秀丽绝俗。
宋子清越看下去,心里那莫名的情愫越是异样地跳动这,他的眸色渐深,神情不自然地移开了自己凝视着许长欢的视线。
他轻咳了两声,稳了稳自己的心情才冷淡地缓缓说道:“明日我出宫,估计到晚上才会回来,你自己在南苑好生休养,不要乱跑。”
“出宫?!”
许长欢一听到这两个字,眼都瞬间放光了!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八度!
这些天她感觉自己和床都快长到一块儿了,平时只能趁着宋子清上早课的时候,悄悄起来在天华宫好好溜达一会儿。
现在听到宋子清要出宫,登时就心花怒放了起来,慌忙坐起身拉着宋子清的手,嘴里喊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不行。”宋子清拒绝地十分迅速干脆,不容反驳。
“宋子清~二皇子~殿下~”
许长欢皱着苦巴巴的一张脸,可怜兮兮地直视着宋子清的双眸,那令人我见犹怜的小眼神紧巴巴盯着宋子清瞧。
“我都为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许长欢故意捏着嗓子,说得十分委屈。
“现在我想让你带我出宫转转,你都不同意……”那带着一点点哭腔的声音,再加上许长欢那委屈的神情。
许长欢那少有的乖巧,与惹人怜爱的样子,令宋子清当下心就软了。
瞧着她那小模样,别说出宫了,只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给她。
“……”
“不许乱跑,出了宫必须听我吩咐,等我办完事了再带你去玩儿。”
宋子清虽说心软了,但嘴上还是要把规矩给她点明白讲清楚,以免她无意间坏了自己的事。
“好!!!”许长欢兴奋地咬着下唇,疯狂点头,“你放心!我保证会做你身边最听话的小奴才!”
“……”宋子清扶额。
确定了明天要跟着宋子清出宫,许长欢满心欢喜是再也藏不住了。
原本安静躺在竹椅上和宋子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她,此刻彻底坐不住了,一会儿跑到小池塘边和糖葫芦说话,一会儿又在花丛边指着话询问宋子清它们的品种。
宋子清看她喜形于色,心里脸上丝毫藏不住事的样子,又是头疼又是喜欢。
“咦?这朵花怎么开得这么丑?”
许长欢顺这样一股浓郁奇异的花香走到宋子清身后的花丛旁,她看了会儿突然指着一朵花惊奇地喊道,她扭脸望着宋子清,问他:“你这以貌取花的人,居然允许这么丑的花生长在你的花园里?”
宋子清闻言,起身走到许长欢的身边,待他看清楚许长欢所指的花之后,撇了撇嘴,“你懂什么,这花开得丑,香气却十分浓郁,花香有凝神安息的功效。”
“不过这花虽然丑的出众,但果子却结的十分漂亮。”
宋子清边说边打量着面前的这朵花,“你眼前这朵马上就要凋谢了,不出十日,它的果子就会长成,到时候让你见识一番。”
“这么丑的花能结出好看的果子?”
许长欢纳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这丑花,都想象不到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子。
“这花所结下的果子,有剧毒,在西域那边可是有名的毒药。”
宋子清跟一头雾水地许长欢解释道,说完,看着许长欢那求知欲十分强烈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你可千万看着那果子好看,就误食了。”
“我知道,越好看的东西,越是致命。”许长欢看着那朵花,十分不以为然,
“书上经常这么说。”
“……”
宋子清听到许长欢这么自然干脆的语气,真的再一次很想知道许长欢在西绝山上都看了些什么书!
“那你觉得我致命吗?”
宋子清突然挨着许长欢蹲下身子,一张俊脸凑到许长欢面前,声音放低了问她。
许长欢被脸前突然放大的绝色容颜搞得一愣,待她听清楚宋子清的问题后,凝眸呆呆地直视着面前宋子清,两人四目相交时,许长欢的耳畔仿佛想起了柴火烧起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唇角轻扯,笑得如三月温暖拂过人心的春风一般,“你不致命,但是……”
许长欢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她笑意盈盈地望着宋子清,那嫣然的笑意直直闯进宋子清的心里!
她的声音放柔了的时候,原本清脆娇俏的声音变得十分悦耳温柔,听得宋子清居然心头悸动不已……
原本只是调笑许长欢的话,没想到现在却搞得自己有些面红耳赤的!
但见惯了过大场面、万花丛中过的宋子清,还是强忍住心中那些奔腾复杂的情绪,一脸期待地望着许长欢,想听她那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但是什么?”
“你不致命,但是你智障。”
“……”
许长欢,西绝山人士,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