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健清几乎是从胡天家逃了出来,然后住进了林森的家中。
相较胡天的家而言,林森的住所更像单身男人的公寓,房间里虽然整洁,但细枝末节上却仍然沾染着灰尘,衣服裤子大大咧咧的扔在沙发还有椅子上,这种环境让邱健清稍微放松下来。
“我简直不敢想象胡天那样的人,家里居然像有洁癖一样干净,简直都要吓死我了。”
林森把桌子上积攒了一天的快餐盒都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又回头对邱健清说:“看来这些天你被他管教的够呛啊。”
邱健清摇了摇头:“说出来你大概都不会相信,他家里就连碗都是按照色差规矩排列的。每次在他家里吃饭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拿筷子。”
“你在我家里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林森说道,“我家里连碗都没有。”
邱健清走进林森家里的厨房,果然发现灶台上空荡荡的,没有碗筷,也没有炉具,他不禁感到好奇:“那你平时都吃什么呀?”
林森说:“当然都是叫外卖啦,”他指着贴在冰箱上的便签说,“附近所有饭店的外卖电话都在这里。”
林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他:“这是你房间的钥匙,之前没有打扫。”
邱健清按照他的指引,打开了客房的房门。
林森所租住的这个房子小区不错,自带的装修也非常古典,属于高档住宅区,然而当他打开客房之后,却发现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灰尘,里面的床还有柜子上也都积着灰,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爬行的蜘蛛。
他不禁回头看向林森:“自从租下这间房子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打开这扇门吗?”
林森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回家的时候只用到三个地方,我的卧室,厕所,客厅,除此之外,我哪里也没去过。”
邱健清去卫生间里拿来了拖布,准备搞一下卫生:“你真应该搬去和胡天一起住,不知道把你们两个关在同一间房子里会养出什么东西来。”
等邱健清满头大汗处理完了房间的卫生,时间已经到了半夜11点左右,他洗个澡就准备睡觉了,然而等他擦着头发坐在床上关掉了灯时,却突然感到床下发出一阵绿光、邱健清没头没脑的俯身在地上,掀开床单向床下一看,只见一只浑身冒绿光的骷髅正在冲着自己微笑。
饶是邱健清这样意志坚强的人,也不禁吓得一声惨叫。
林森听到了他的叫喊声,立刻从自己的卧室跑了过来:“怎么了?”
邱健清先把那骷髅从床底下拉了出来,结果他才一碰到骷髅的手臂,骷髅就发出了一阵咯咯的笑声。
“这是什么东西?”
“哎呀,这是我之前买来准备做骨骼参考的模型,不知怎么买成了万圣节特制版,后来就一直塞在床下了。”
邱健清坐在床边,一手抚着自己的额头:“谁他妈会在自己家里摆个骷髅?咱们支队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吗!”
次日早上5点,邱健清习惯性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没有听到胡天在外面繁忙做饭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搬到了林森的家里。
他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墙对面艺术感颇强的人体解剖图,再次闭上了眼睛,然而这一回没有等他睡过去,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因为最近正被人肉,所以邱健清换了一台新的手机,这台手机的号码只有自己的几个队员还有局里的领导指导,邱健清立刻接起了电话,电话对面是自己同事的声音。
“邱队长,又发现了一具和你们的案子有关的尸体。”
邱健清听到这话,身体仿佛过电一样猛的坐了起来,拎起放在床尾的衣服就往客厅跑。
“林森林森!有任务了!”邱健清在沙发上换好了全套衣服,拍打着林森的房门,“快点起来!”
等邱健清刷完牙洗完脸,林森才不情不愿的换上衣服从门里走了出来。
“这份工作再做上两三天,我早晚要过劳死!”林森从卫生间里拿出了自己的便携式洗漱袋,顶着一对黑眼圈跟在邱健清的身后往楼下走。
邱健清在前方开车,林森便在后排座位上刷了牙洗了脸。
这次案发现场是城中村,两人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民警保护了起来。
林森把牙刷扔进洗漱袋,放在他车的后排座位上,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扔进了嘴里,跟在邱健清的后面走下车。
邱健清问道:“是谁发现的现场?”
民警回答他说:“就是这边这位奶奶,她早上起来倒垃圾,看到这里跪着一个人,走近一看发现人死了,所以就报了警。尸体都要被野狗撕碎了。”
“确认死者的身份了吗?”
“法医没到场我们没碰尸体,目前还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我们正在排查最近的失踪人口。”
邱健清对身后的林森点了点头:“过去看看。”
两人走向黄色的警戒带,站在外圈的时候,邱健清便指着地上的痕迹说:“这里有被清扫过的痕迹,清扫痕迹通向这边的轮胎痕迹,如果死者是被谋杀的话,那么凶手一定清理掉了自己的足迹,城中村附近也没有监控,想要追踪车辆也不太容易。”
林森换上了警察递给他的鞋套,掀开黄色的警戒带走进案发现场。
“死者的手腕上有勒痕,身体上还有挣扎产生的伤痕,这和我们之前所发现的两具尸体一模一样,初步断定是同一人所为。”
经过排查,警方最终确认了三名死者的身份,就像他们一开始所调查的那样,第一名死者之前供职于市政部门,曾经拦截过出租车司机要求更换全市马路护栏的上访信。
第二名死者就是当年承包了全市马路护栏的安装商。
第三名死者则是后来的生产商。
这三名死者都与当年新建马路护栏有关,而三人无一例外都死于和马路护栏相关的事件,这便显得非常诡异了。
与此同时,胡天和英宁一方的调查也有了新的结论。
因为找到了高勋曾经抹除过上访信的痕迹,所以两个人特意留心了高勋所接待的所有上访信,果然又在登记本上发现了另外两条抹擦痕迹。
当他们用壁纸刀小心翼翼的刮掉了涂层之后,下面所显示的登记信息上的名字却是他们最熟悉的另外一个人。
正是那位死在路边的小学老师!
原来小学生意外身亡之后,这位非常有责任心的孩子的班主任,便试图通过写举报信的方法取缔这种可能会导致儿童意外死亡的护栏,结果这封信流入了高勋的手中。
在此之后,同样有社会责任感的出租车司机也试图通过上访的方式取缔全市的护栏,结果上访信同样流入了高勋的手中。
十年前的两位死者和十年后的死者联系在一起。
办公室里白板上贴上了六个人的照片——分别是十年前最先死亡的小学生,小学生的班主任,热心的出租车司机,以及最近死亡的前市政管理部门退休干部,马路护栏的承包商,马路护栏的制造者。
郑东:“十年前那三起案子都是以意外作为结尾的,现场也没有找到谋杀的痕迹,但最近这三起案子,凶手却没有掩藏自己的手法,很明确的让我们知道这三个人都是被谋杀的,你们觉得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胡天说:“这六起案子除去第一起是货真价实的意外之外,其他案子都非常的诡异。两名要举报护栏的热心市民被护栏所杀,制造护栏的人也死在自己的护栏上,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邱健清:“说来听听。”
“十年前他们搞市政建设,这中间涉及很大的一笔资金。如果当时这几封举报信递上去,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反应,对于承包商还有制造商来说,会牺牲很大一部分利益,所以他们联络高勋制止了举报,甚至说就是他们杀死了之前那两位热心群众。而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们的家属知道了十年前失败的真相,于是展开了报复行动,之所以用这种方式杀死他们,即为出心中的恶气,也是对我们的提醒。”
邱健清:“这倒是一个猜想,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三个人就和当年另外两人的死亡有关。你查下后三个人的关系。”
胡天听到这里,就打给了通讯运营商,调查了高勋和另外两名死者的通话记录,果然发现高勋和第二名死者有着密切的通话往来,而第二名死者和第三名死者肯定相识。
林森说:“我也同意胡天的想法,我们可以按照这个方向继续向下搜查。”
邱健清显得很为难:“但那两起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年,而且又是意外事故,咱们这边没有保存证据啊,即便现在想查也无从下手。”
“总会有办法的,”林森说,“高勋是第一个死亡的,第二个死者和第三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差了一天,我们有理由相信第三个死者在此之前就已经了解到了高勋和第二名死者已经死亡,如果当年他真的参与了杀人案,那么在等待死亡的这段时间里,他肯定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我们可以向他的家属了解情况,还可以调查他最近的网络记录。”
几个人说到做到,立刻兵分几路去调查第三个死者生前的信息。
当邱健清找到他家中的时候,家属们正聚拢在他的家里抱头痛哭。
死者的妻子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女人,之前并未参与过丈夫的生意,始终在家里相夫教子,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人。
问询到警察的来意,妻子并未感到抗拒,而是将他们引进了家中的客厅。
邱健清:“您丈夫遇害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女人抹了抹眼泪说道:“那个时候他看了个本地的新闻,就给几个人打了电话,然后就好像失了魂儿一样,说有人要来害自己,当时我还觉得是他喝多了,所以没有相信,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这种事。”
“他有没有说过具体是谁要来害他?”
女人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心里有话不知道应不应该对警察讲。
于是邱健清安慰道:“你的丈夫人已经不在了,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并不会牵扯到你。而我们要做的是抓住杀害她的凶手。”
女人想了想说:“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和你们说,那天他喝了点白酒——我丈夫酒量不好,喝一点酒就乱说话——然后他跟我说,说他自己说错话了。那天他和之前死的那个男人一起出去吃饭,两个人在酒桌上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声音很大,可能被人听到。”
“您丈夫有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吗?”
女人摇了摇头:“他从来不告诉我这些的,或许你们可以去他当时吃饭的饭店了解一下,我丈夫喝多了以后特别喜欢大声嚷嚷,如果他当时说了什么的话,或许店里的服务员会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