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健清透过脸上的大墨镜,直勾勾地盯着胡天:“你小子别废话,让你干嘛就干嘛!这么多人呢,别给我丢人现眼。”
看到邱健清态度如此的强硬,胡天也不敢再废话,只能讪笑着套上了防护服。
“徐姐,这儿距离小木楼还挺远的呀,怎么在这儿就设立隔离线了。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呀。”
林森瞅了瞅足足有十米开外的小木楼,怎么看怎么觉得脚下的隔离带设立的有点儿扯淡。
命案既然发生在小木楼,在木楼的门口设立警戒线就够了,这帮家伙则是直接把警戒线设立在了通往木楼的小路上。
胡天也跟着林森,一起批判:“就是呀,怎么能把警戒线设立在这儿?从这条石板路上走过去,鞋套基本也就磨破了,得留下多少不必要的痕迹。”
徐姐轻笑两声:“你以为现场的这帮警员愿意这么干?磨破鞋套什么的,倒是小事,关键是把警戒线设立在这儿,警戒线以里的区域,都得用毛刷去刷,用多波段光源箱去照,你以为大家愿意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在石板路上,发现了几个带有人体油脂的脚印嘛!”
一边说,徐姐一边轻跺两下脚,让三人注意脚下的痕迹线:“这些脚印,是派出所的警员在出警的时候,发现的。我们后来通过化验比对,可以确认,这些黄色的油渍,来自于木楼地窖内的人体油脂,而这些脚印,属于报警的男性市民金春山。他在木楼里探险的时候,误入了藏有多具尸体的地窖,脚下沾到了尸体渗出液,在仓惶出逃的时候,在石板路上留下了这些脚印。”
“这条石板路,是进出小木楼的必经之路。派出所的同志认为,报警人误入地窖,鞋底沾到了死尸的渗出液。而这些尸体的死亡时间跨度较大,凶手显然是多次行凶,集中抛尸的。六具尸体中,有一具呈现巨人观状态,说明受害人死亡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天……”
林森明白了徐姐的意思:“所以派出所的同志认为,至多二十天以前,凶手在木楼中弃尸之后,脚底可能也沾到了死尸的渗出液。这半个多月,s市都没有下过雨,公园里的人流量也不大,我们在石板路上,很有可能发现死者遗留的脚印。”
徐姐连连点头:“不亏是搞刑侦的,我这才开了一个头,你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当时你们都不在,是由郑东队长主持工作的,他赞同了那位基层民警的想法,调借来几台宽幅足迹灯,将整条石板路都照了一遍。”
看到徐姐对林森毫不吝啬赞美之情,胡天再也按捺不住得瑟的心,这家伙赶紧一拍脑袋,强装茅塞顿开:“但是……徐姐你刚才说,这些被痕迹线标注出来的脚印,都来自于报警人金春山。也就是说,咱们并没有掌握犯罪嫌疑人的脚印。这说明……凶手利用了某种方式,清理了自己的脚印。或者他跟咱们一样,进入犯罪现场的时候,带了鞋套!”
林森撇了撇嘴,胡天这家伙前半段的推论,还似模似样的,可是到了后边,就彻底的跑偏了。他完全没有考虑到第三方因素。”
徐姐很礼貌的对胡天笑了笑:“我们在足迹灯的照射下,确实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印记,只是这些印记都被破坏了,没能采集到完好的静态脚印。这些印记说明,凶手在弃尸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隐匿足迹的问题。他的脚印会被破坏,则是因为公园管理方的无心之失。这半个多月都没下过雨,为了缓解旱情,公园物业的管理者们,只能采取水车洒水的方式,缓解旱情。就是在洒水的时候,无意间将犯罪嫌疑人的脚印给冲花了。”
实际情况和自己的预想几乎是南辕北辙,胡天也不觉得尴尬:“我就想说呢,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个犯罪嫌疑人比较蠢笨,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消除脚印的情况。他的脚印,是在其他外力因素的影响下,才消失的。”
说好听的,胡天这叫反映神速,试图补救,说不好听的,这家伙简直就是臭不要脸,撒泼耍赖了。
徐红当然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跟胡天较真,她领着三人继续往前走:“六具尸体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的分离开,但是从腐烂和蜡化情况来看,第一位受害者和第六位受害者的受害时间跨度极大,这个跨度可能要超过两年的时间。”
“那死亡原因呢?”
林森顺着红姐的话问道。
林森倒不是有意的帮胡天解围,抹过之前的话题,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从红姐这个主任法医师的口中,尽量多的了解到案件相关信息。
“森哥,你怎么还能问出这话来。尸体都没分离开呢,尸检都没做,怎么能判定死亡原因?”
胡天沉默了没有两分钟,就再一次蹦出来乱得瑟。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大概观察了一下几位死者的体表状况。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被毒杀的。”
怕几个人不理解,红姐又进一步解释道:“我发现有多具尸体有指甲脱落的现象。这种脱落,并不是由腐败或腐烂所引起的,而是一种钙化现象。所以我认为,几位死者生前就已经中了毒。”
林森眉头紧锁:“指甲出现钙化现象,确实属于中毒反应。但是这是一种慢性的中毒反应。难道说这几位被害人,都是长期服用一种慢性毒药,最终导致他们死亡的?可如果是这样,凶手又何必要将他们集中抛尸?既然是慢性死亡的,放置不管,不是更不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和注意吗?”
徐姐一耸肩膀:“我也就是提供一下我自己的看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得你们说的算。不过据我粗领的观察,几具尸体的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
几人来带小木楼前,确实如徐姐所说,在小木楼外,还有一道警戒线。
“你们把口罩也带上吧,里面的味道,确实不好。徐姐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几个活性炭口罩,分给了三人。
“地窖里很狭窄,我让法医们先退出来,换你们进去。”
徐姐太高了音量招呼道:“邱队长他们来了,你们几个,先停一停,出来喘一口气吧。”
木楼里一阵响动,一会儿的功夫,从里面窜出三名穿着蓝色防护服的法医,虽然三人都带着活性炭的口罩,可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们全都灰头土脸的,看上去狼狈不堪。
“邱队长,里面的架灯都设立好了,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儿,里面挺暗的,小心磕着碰着。至于那些尸体,你们在旁边看看就行,尽量不要触碰,以免发生意外。”
徐姐又吩咐了几句,示意三人可以进去了。
能看的出来,胡天对于这一趟苦差事,是一万个不愿意,这会儿的策略是能拖就拖:“意外?徐姐,这能出什么意外呀?”
邱健清看出了胡天的小心思,一把拽住了胡天的胳膊,强行把他往屋里拽:“别墨迹,赶紧进来,看完了就走,不耽误他们法医的工作。”
林森快走两步,来到胡天的身边,轻声说道:“徐姐所说的意外,是指尸体会爆炸。砰的一声,炸的到处都是!”
林森虽然是想恶心恶心胡天,但是他这还真不是危言耸听。高度腐烂的尸体,因为其体内细菌滋生,会产生大量的气体,本身就好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气球一样,在外力的干扰下,表皮很可能承受不住内部的气压,炸裂开来。
林森在美国的时候,实验室里,就发生过这样的状况。当时在实验台前进行操作的师兄,就被自爆的尸体炸了个一头一脸。更要命的是,这位师兄违规操作,并没有按照规定佩戴防护护具。
还好那具尸体是自然死亡,并没有携带什么病菌。可就算是这样,还是给那位师兄带来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他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心理疏导,才再一次回到了实验室。
胡天听说地窖里的惨象,本身已经产生了相当大的抵触情绪,这会儿听到林森这么说,整张脸都变作了青椒色:“队长、队长你别拽着我呀,让我自己走呀。我防护服好像还没穿好呢!”
邱健清哪容他再墨迹,强拽着胡天,进了小木屋。
小木楼年久失修,不仅灰尘和蛛网遍布,地上的地板也大多干燥开裂,一踩上去,就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大厅的四个角落,分别架起了四盏架灯,将大厅照的灯火通明。大厅的地板上,有一道一米见方的暗门,这会儿暗门被人支起,露出后面的地洞,这显然就是徐姐口中的地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