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要等的人原来就是他?”人群中暗自唏嘘的不在少数。
“金古梁不是我教的大敌吗?”飞天教中认识金古梁的人都不知沐天洪意欲何为。
“游侠不是曾经破坏过寇将军的好事儿,寇将军想杀他吗?为何……”南澳岛上的庶民和士兵想不明白,幸好他们还不知道金古梁一身二任,既是七月剑派的掌门,又是幽灵教的教主。
全场虽然寂静无声,可人人心里翻腾如潮。
“哈哈哈,你还是来了,这杯喜酒你一定要喝。”寇三淼快步相迎,笑容绽放。跟在他身后的分明是沐天洪,却打扮成侍从模样。
金古梁扫了一眼,不见一位飞天教的首领露出真面目,只隐隐觉得到处都是熟悉的可恶面孔,暗中寻思道:“我若输了星辰,即便赢得了飞天教,赢得了全世界,那又如何?既然这般折磨我,我也不必客气,大不了一死了之,何况他们根本不会让我死,只想我受尽凌辱。”
念及此理,金古梁放声大笑,道:“一定,一定。”只是笑声中仍不免含有凄凉之意,附在寇三淼的耳边,小声说道:“勾结飞天教是没有好下场的。”
寇三淼嘿嘿一笑,小声回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长远的眼光,只是满足于现实的安逸。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现在比你开心,还有,告诉你,很快游击将军府就会变成总兵府了。”
金古梁再扫视一眼,宾客中果真不见总兵府的人影,连毕良之和寇芝兰都不在。寇三淼鉴貌辨色,似乎看穿了金古梁的心事,说道:“别找了,毕晓飞现在都不敢踏出总兵府半步。”
“吉时到。”突然一名司仪大声喊道。
“新娘来了,新娘来了。”人群耸动,登时欢声一片。
原来沐星辰住在游击将军府的西厢,而沐少波住在东厢,迎娶之礼虽然从简,可一路也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吹吹打打地一直把喜轿抬到了洞房外。
沐少波自始至终面含微笑,一袭红色衣袍,不快乐也能衬出幸福来。喜轿跨过火盆入洞房。沐少波正欲揭开新娘的盖布。
只在这一刻,金古梁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天真地幻想道:“该不会是真的沐星辰吧?”
现实总是残忍。
沐星辰羞涩而幸福的面容,就像一颗针刺穿了金古梁的心。
欢呼声、赞叹声不绝入耳。
金古梁煎熬着,极力忍耐着发抖的身体。
“心痛吗?”不料沐天洪一直在金古梁的身边,那笑声虽被欢乐的气氛掩盖,可金古梁听得一清二楚,几近令他窒息。
“一拜天地。”司仪的声音本十分美妙,但金古梁觉得刺耳,头脑嗡嗡直响。
“二拜高堂。”拜的是寇三淼和澹台文颖。
沐少波与沐星辰敬茶。
“夫妻对拜。”
金古梁气血翻滚,脸色煞白,只觉喉中一股热热的流体直向上窜,窜至嘴中,金古梁紧闭双唇,一点一滴地全都吞吸了回去,不留一点痕迹在外,倏地大喊一声:“且慢。”
激动的场景再次沉静下来。
沐天洪运气于掌,煞有介事地一手扶住金古梁,一手无声无息地向他后背按去。
金古梁骨头像散架了一般,登时跌倒在地,半晌没能爬起来。
众人惊愕。
寇三淼紧张兮兮地站起,道:“英雄的贵客,莫要冲动,今天是我义子、义女成亲之日,你……”
金古梁挣扎起身,道:“我还没送礼物祝贺呢。”
寇三淼转忧为喜,笑道:“你是南澳岛上的英雄,来了即是给我们脸上贴金,还谈什么礼物?见外,见外,若大侠有心,拜堂完毕再补上也不迟啊。”
金古梁只听得出讽刺,又跌了一跤,道:“拜完就迟了。”
“站都站不稳,定然没有能力找茬儿。”众人都这么认为,也没把金古梁当回事儿,任凭他走上前去,却分明不见他取出任何贺礼。
金古梁走至沐星辰的身边,问道:“你果真愿意嫁给他?”
沐星辰嗤嗤以鼻,淡淡道:“疯子。”
金古梁苦笑道:“对,疯子让疯子来参加疯子的婚礼,然后疯子笑疯子。”
沐星辰不再看金古梁一眼,若无其事。
金古梁又附在沐少波的耳边,声若蚊蝇般说道:“她肚中有我的孩子。”
沐少波转首,也同样附在金古梁的耳边,小声说:“我知道,生出来后我就捏死。”
金古梁变色,戏道:“你不是沐天洪的儿子,果然子承父业。”
沐少波道:“过奖,总比你这个无妻无子的流浪汉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是要继续自取其辱吗?”
金古梁瞪着沐少波,说不出话来。
沐少波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别像死了人一样,高兴点。你越是不开心,这里的很多人越是高兴。你不能让他们得逞,包括我,明白吗?哈哈。”
本来两人细声细语交谈,金古梁突然大笑,道:“我送了他们夫妻最珍贵的礼物,就在新娘的肚中,哈哈哈。”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向沐星辰望去,不约而同道:“这个人果真疯了?”
“夫妻对拜。”
金古梁终究没有阻止住这场婚礼。沐少波和沐星辰欢欣拜毕。再也无人理会金古梁了,即便有,伴随的也啧有怨言:“难怪寇大人定要请他,原来他已经疯了,还失去了武功,就算给他一个安慰。”
金古梁孤零零地看着众人的狂欢,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流浪狗。
不,比流浪狗还惨。流浪狗至少无人打扰,它可以纵情游荡,而这里到处都是奚落、奸笑。
金古梁抓起一只酒杯,咕噜一口,倒向嘴里,尽是苦涩。
毕竟喝了,那是喜酒。
金古梁黯然离去,这里太过喧嚣。
来时甚是风光,走时却无人招呼。
这里的一切本与他无关。他只仅存一丝奢望的念头:沐星辰蓦然回首就好了。可她连一个善意的眼眸都未曾送达。
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金古梁孤身一人,又回到了赵婉儿的墓前。
该出现的人至今一个都未现身。
活着的人还不如死去的人散发出的情义多。
或许南澳岛只有这儿,才有丝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