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梁自困于麻袋中,只能以耳代眼。酒剑痴和穆萧虽得自由,却也不敢随意东张西望,垂首低眉蹑足而行,以免露出破绽。
至紫霄宫,夏雨背着金古梁伫足不进。原来眼前尽皆人影,“紫霄殿”三个金黄色大字的正下方,赫然站立一人,正是飞天教的老教主沐天洪。
此时的他,精神卓绝,威风八面,站在最高的台阶上,傲视前方一切,王者之风尽露无遗。尤其是他那深邃刚毅的眼神,透出一股藏而不露的杀气,令人发寒,似乎全身的力量皆蕴积于此,再也不是当初金古梁在龟峰山峡谷底见到的那般憔悴模样。
紫霄大殿前方台阶,两位略显发福的壮汉正威严地侍立在沐天洪的下前方,正是孙不逊和尔不凡。自上而下,是王朝阳和王丹凤兄妹俩。这五人由高至低,宛如泥塑神雕,恰好站成一个正三角状。
再向下看,则是一排排身着黄色道服的道士们,足有几百人,皆肃立如松,井然有序,直延至最下方空阔的紫霄福地上,然后依次散开,围成一个大圈圈,活将紫霄福地包围起来。远远望去,颇为壮观。而在紫霄福地的正中央,数十名道士双手皆被缚于身后,面对紫霄殿跪立,抬头挺胸,怒视着沐天洪等人。
全场寂静无声,紧张的气愤令人窒息,似乎空中飘荡的不是空气,而是杀气。
酒剑痴偶尔偷视一两眼,心中暗叫不妙,忖道:“哇,这里人多势众,我们只此三个,如何救人?”穆萧不比酒剑痴,十分谨慎,不轻易抬头。
沐天洪训道:“玄紫,玄玉,你们曾经一位是紫霄宫的主人,一位是玉虚宫的主人,我怜惜你俩的修为,一直不忍杀害,只是关押,你们却不知好歹,一而再再而三挑起事端,反我飞天教。”
沐天洪声音宏大如钟,响遏行云,整个紫霄宫似乎都在颤抖。
金古梁听得清楚,暗中寻思:“咦?难道玄通道长不在?”
只听一人哼道:“废话少说,我玄紫被你关押二十几年,何时惧怕过死?你留我一日,我便反你一日,此心不渝,生乃武当山的人,死亦武当山的鬼。”说话之人正是玄紫。他是玄通掌门的师弟,曾任紫霄宫宫主一职。
沐天洪道:“你二人手脚均被精钢锁锁住,钥匙由我掌管,为何能够逃脱?我至今不明。”
又听一人冷笑道:“哼,这么多年,难道我们还锯不断一根锁链吗?你也太小看我玄玉了。”
沐天洪不解地问道:“锯?用何锯?我看过精钢锁,似乎完整无缺。”
玄玉笑道:“你老昏眼了而已,难道没有发现精钢锁上的裂痕吗?哈哈,夜以继日,我又何须用锯?正所谓水滴石穿、磨杵成针,只需一根乌金丝足矣。”
沐天洪又问:“那为何你们不救走玄通,而只顾自逃呢?”
玄紫笑道:“我师兄?哈哈,哈哈……”玄玉也跟着一声大笑,两人并不作任何解释。
沐天洪志得意满地说道:“如今少林、峨眉等几大门派皆降服于我飞天教,后辈金古梁、穆萧等亦在我手中,而七月剑派胡风已死,你们想想,除你们几位冥顽不灵的愚人,还有谁敢与飞天教作对?”
玄紫又哈哈大笑,讥讽道:“沐老贼儿你真厚颜无耻,吹牛不脸红!少林普慧大师、峨眉蔡尹舟掌门俱是当今人杰,岂会宾服于飞天教?你不要在此妖言惑众了。况且,你都说我们是愚人一个,又何必煞费苦心呢?干脆将我们杀了,岂不落得一干二净?”
沐天洪喝道:“即是如此,我再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若归附于我,你们继续做紫霄宫和玉虚宫的主人;如若不服,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玄紫威仪凛然,大声说道:“不用给我们时间,最好现在立即动手。”
沐天洪仍不死心,胁中带劝:“你们不怕死,难道你手下的那一拨徒子徒孙也不怕死吗?飞天教如日中天,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跟着我们干一番事业有何不好?”
玄玉答道:“亏你将飞天教吹到天上去了,我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当初没有归附,如今你还在做着白日梦?飞天教为祸武林,犹似蠹虫。自古邪不干正,你们的野心岂能得逞?”
“好!别说我没给机会,既然你们不识好歹,莫怪我心狠手辣。”沐天洪眼露凶光,喝道:“来人,将他们送上西天。”
两名手执长剑的黄袍道士得令,从紫霄殿前方飞跃而下,直指玄紫和玄玉道长。
金古梁听得势头不妙,恐防事情有变,暗运真气,传音于夏雨耳中:“快喊你师祖。”夏雨两腿哆嗦,竟惶恐不知所措,吐不出一个字来。
沐天洪喟然叹道:“飞天教求才若渴,广招天下群雄,不问出身,只要有心推翻昏庸的朝廷,一概笑纳,惜才之心昭然若揭。我已仁至义尽,你们不识时务,实在枉费我一片苦心。”
玄紫破口大骂道:“哼!与朝廷对抗,是为不忠;接纳贪名逐利的小人入教,是为不智;滥杀无辜,作恶多端,是为不仁;你曾许诺胡风大侠,退出江湖,也成谎言,是为不信。你这种不忠、不智、不仁、不信之人,如何真有惜才之心?只不过是想利用我们罢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又何必说得冠冕堂皇?”
沐天洪紧绷着脸,一声令下:“给我杀。”
金古梁只觉夏雨浑身颤抖,又闻到一股骚臭味儿,才知他吓得便溺,情急智生,变音喊道:“师祖。”
沐天洪一时分辨不出,循声而望,看了夏雨一眼,横眉怒道:“如何此刻才来?”
夏雨双脚酥软,哆哆嗦嗦,跌倒在地。酒剑痴和穆萧不敢抬头。秋月和冬雪被制,在麻袋中不能动,亦不能言,有苦说不出。
沐天洪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快将那三个匪徒押上前来?今日一并送他们见阎王。”
那两名黄袍道士举起手中长剑,正欲劈砍玄紫和玄玉,被这么一搅和,鉴貌辨色,见沐天洪注意力已转,剑停于半空中,等着沐天洪再次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