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剑痴和穆萧被关于暗室之中,甭说酒肉,就连普通的白水粗饭都无人送来,饿了整整一天,浑身乏力。
“死何足惧哉?当初詹琦琦离我而去,我心便已死过一次;至龙峰山遇到沈前辈,感觉死过数次。想我酒剑痴一生衣食无忧,可若就此饿死,哎……我死不瞑目啊!”酒剑痴虽不怕死,于他而言,没酒没肉,那可比死还要痛苦百倍。
穆萧的心可不一样,他还不想这么毫无意义的死去,因为任丽燕至今尚无任何音讯。所以,当酒剑痴大呼小叫的时候,穆萧静静地暗中思念她的师妹千百遍。其实,心有所念,是一种幸福,虽然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而暗室的另一端,刘皓东踧踖不安,跪等沐天洪的到来,忧然之色跃然脸上,与他率领将士时的飒爽英姿简直判若天壤。在他身边,一个黑色布袋横于地上,动也不动。壁上两个孔穴被堵得严丝合缝,里外不通。
“爹。”
刘皓东等得心痛,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拉着一位少妇奔了过来,惊喜无比地喊道。
“垂佑。”刘皓东喜开眉笑,张开双臂,将孩子抱在怀中,亲了又亲,犹似久别重逢,继而深情地望着那位少妇,喜极而泣,眼泪不自觉地扑簌簌滑落。
少妇正是刘皓东的结发妻子曲莲婷,只见她衣香鬓影,楚楚动人,两道似蹙非蹙的柳叶眉,一双娇羞欲滴的玲珑目,粉脸一边一个小酒窝,不笑自露,行动如弱柳扶风,望着刘皓东含情脉脉,泪光点点。
两人对视,哽咽无语,唯有泪千行。
刘皓东松开儿子刘垂佑,起身正欲抓住妻子曲莲婷的纤纤玉手,不料曲莲婷生气地将其甩脱,柳眉倒竖。
“莲婷。”刘皓东身子一颤,不明所以,胆怯地喊了一声,像等待皇帝惩罚的臣子,伈伈睍睍。
曲莲婷脸色一沉,不紧不慢问道:“相公,我们相识有多少年了?”
刘皓东不假思索地回道:“已经整整十六年。”
“我们相爱的时候,你是做什么的?”曲莲婷又问。
“父母皆亡,不过是一个穷书生,以文为乐。”
“可我嫌弃你了没有?”
刘皓东摇了摇头,表情索然。
“我们成亲后,你一心求取功名,男儿自强,心怀天下,无可厚非。我又何曾过问、或是阻止过?”
刘皓东又摇头,满脸愧色,似乎明白曲莲婷质问的本意。
曲莲婷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数落道:“我只知道这些年你跟随赵大人效力朝廷,垂佑与我皆以你为荣,可你为何要拜沐天洪为师,加入飞天教?”
刘皓东讷讷无言。
曲莲婷接着心痛地说道:“相公曾经是个读书人,后来弃文学武,若能借此跻身廊庙,报效朝廷,固然是好;若是不能,我们过着安逸的日子,虽然清贫,但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不比你我受制于人活得自在潇洒?”
“莲婷,对不起。”刘皓东垂首致歉。
“你老实告诉我,沐天洪抓来我与垂佑,威胁你做何事?”
“杀赵应宗,但我执意不肯。”
“好,这才是我爱的夫君。如今沐天洪放了我们母子俩,你替他完成了什么任务?”
“生擒金古梁。”刘皓东在妻子面前毫不隐瞒。
曲莲婷不问江湖事,不知金古梁是谁,问道:“何许人也?”
刘皓东答道:“飞天教的头号敌人,与我颇有一些交情。”
曲莲婷斜睨地上那个黑袋,望着刘皓东不语,似有所思。
“哈哈哈!男人做大事,一旦女子搀和进来,必定败亡,果真不假。”沐天洪突然闪现,如同鬼魅,鄙夷地笑道。
“师傅。”刘皓东上前施礼,“多谢师傅成全,金古梁我已经带来了。”
“很好,我相信你不敢欺骗为师,否则后果很严重,想必你十分清楚。”沐天洪盛气凌人。
“这是‘飞鹰令’,请师傅收回。飞天教的弟子终生不得叛教,师傅不能因为我而破坏教规。虽然我辞去飞鹰之职,但我依然以飞天教的弟子自居,只不过日后隐逸山林,从此不问江湖中事。”刘皓东将一个铜黄色的令牌交到沐天洪的手上,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央道:“师傅可否答应徒儿一个请求?”
“讲。”
刘皓东道:“赵应宗真心待我十年,而我一直别有用心,日后飞天教得势居正,恳请师傅放过赵应宗一马,将此信转交于他,以表我愧歉之心。”
沐天洪接过信函,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刘皓东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不再过问江湖、朝廷之事,归身于草野,师傅多多保重!”言毕起身,拉着曲莲婷和刘垂佑意欲离去。
“慢着,这是飞天教的‘免死令’,你带着以防万一。”沐天洪抛给刘皓东一张免死金令。
“多谢师傅!”刘皓东欣喜离去。
沐天洪解开袋子,见金古梁动弹不得,大声狂笑:“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端详了金古梁好一阵子,用怀疑的目光问道:“你的武功高过少波?”只因他并未亲眼所见龟峰山峡谷底那一战。
金古梁不屑一顾,不作理会。
“果然有个性。”沐天洪转了一圈,叹道:“你是个武学奇才,死了未免有些可惜。哎,你们这些后生小子为何如此不识时务,非要与我教作对呢?”
“废话少说,不要在我耳边聒噪不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金古梁神色自若,临危不惧。
沐天洪不怒反笑,说道:“放心吧,三日后便将你们一举歼灭,酒剑痴、穆萧、玄通……挡我去路者,都得死。”
金古梁嘿嘿一笑,问道:“你想我们怎么死法?鞭死?一刀了断,还是活活烤死?或是沉入水底淹死?”
沐天洪问道:“那得看你们向往哪一种!”
金古梁嬉笑道:“最好你将我幽禁起来,慢慢折磨死我,这样才解你心头之恨,就像当初你幽禁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沐天洪脸色巨变,怒道:“你说什么?”
金古梁哈哈大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有胆做,为何无胆承认呢?”
沐天洪喝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金古梁爽朗笑道:“见色忘义,抛妻弃家,偷情私生,认人作子,利欲熏心……哎呀,主人公丑事太多,好像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沐天洪发指眦裂,举起金古梁,猛地一掌向他胸口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