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叛徒,我们错信了你,快放我们出去。”酒剑痴见沐天洪走后,大声喊道。
刘皓东听而不闻,颓然坐在一张虎头木椅上,怅然若失。
酒剑痴骂道:“你聋了?大叛徒!”
“哐当”一声,刘皓东愤怒出掌,击碎木椅,随手一挥,将两颗黑色塑珠不偏不倚弹入孔穴之中,暗室内再次漆黑一片。酒剑痴大声喊叫,外面悄无声息,无人理会。
而此时的刘皓东比酒剑痴和穆萧的心情还要糟糕百倍,坐立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暗自寻思:“奇怪,师傅让我明日带金古梁来交换妻儿,难道他知道金古梁在我手上?如若我交出来,便失去倚靠;可若不交,妻儿在他手中,万一师傅动怒……”
刘皓东向隅而泣,交还是不交,悬而未决。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啊!挟持金古梁、酒剑痴和穆萧,分明无人瞧见,店小二和马夫都不知情,我连姓名都没透露,尚且,马夫已经被我击毙,抛入悬崖,我行踪谨慎入微,一路十分小心,师傅没有理由知道金古梁在我手中啊?”
刘皓东左思右想,心摩意揣,仍然无法洞悉沐天洪的心,又嘀咕道:“难道师傅故意套我口风?或试探我是否怀有异心?可师傅笑得如此自信而诡异,分明已经知晓,否则为何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说完便走?”
刘皓东咄咄书空,潜踪蹑影,确信无人跟踪,才愀然离去,至武当山下,兔起凫举,直向不远处的一座悬崖绝壁驰去。那崖壁号称飞鸟不过,呈瑰纳奇,高耸云烟,故名为“毗云崖”。
毗云崖巨石嶙峋,远远望去,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蔚然可观。常人若无飞檐走壁的本领,谁敢在此移步?刘皓东一纵一跃,犹如猿猱,直至毗云崖的中段,毫无阻滞。
刘皓东停了下来,原来毗云崖中段的石缝之间顽强地生长着一棵花曲柳树,那树根盘绕于各大石块之间,从石缝间生出,又弯弯曲曲扎入石缝间。
这棵花曲柳竟无一直挺处,树根交错,枝干犹如蛇身,盘石而上,只在树冠处才有枝杈,树叶稀薄而无光泽,寥寥无几可以数得过来,经年累月风吹雨打,树干上尽是疤结,似乎向人类展示着它那顽强的生命力。
而金古梁正掐在树杈间,一动不动。刘皓东不敢大意,封住了金古梁几大要穴。
“你来了?”金古梁除了能开口说话、转动眼珠之外,手脚概不能动弹,“酒兄和穆兄呢?你将他们关到哪儿了?”
刘皓东立于另一枝树杈上,答道:“交给我师傅了。”
“你师傅是谁?”
“沐天洪。”
三十年前,沐天洪败于胡风之手,十年前竟然培养出刘皓东这等角色,战败胡风的嫡传弟子金古梁,而今金古梁又被刘皓东所擒,这是天意,还是沐天洪早有安排?
金古梁不禁大惊失色,说道:“赵大人待你不薄,况且你身居高职,前途无量,这一切得之不易,为何逆道而行?”
刘皓东冷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留在赵应宗的身边完全是因为我师傅。”
金古梁喟然而叹:“赵大人果敢神武,难怪朝廷命他剿灭飞天教,十年来徒劳无功,有你们城府如海深的师徒在,赵大人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惘然。”
刘皓东置之一笑,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让我随你一道前来救人?人未救到,自己反陷其中?”
金古梁一怔,惊问:“难道几位掌门并不在武当山上?你骗了我与赵大人?”
刘皓东哂笑道:“我何须欺骗?即便告知,你们有能力救人吗?几位掌门本来的确关押在武当山上,可武当山近来不甚安定,所以我师傅将他们转移别处去了。”
金古梁不解地问道:“为何将酒剑痴和穆萧交给沐天洪,而把我控于此地?你到底是何居心?”
刘皓东苦笑:“有何居心?哈哈哈,若说十年前,我血气方刚,或许会做出一些出格之事,可自从跟了赵应宗,见他废寝忘食,不惜投身虎穴,只为利国利民,视自身安危、名誉如粪土;还有你师傅胡风,宁可含冤入狱十年。我虽追名逐利,可并非木石心肠,焉能无动于衷?”
金古梁见其言辞恳挚,责道:“好男儿相见以诚,举杯对饮,那是何等的畅快!为何你心存歹念?”
刘皓东无奈地说道:“我本是师傅安排在赵应宗身边的棋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防他做出对飞天教不利之事,待到适当时机,甚至不惜杀之。因胡风惨死,赵应宗愤怒出兵,惹火两位教主,责令我对他下手,而我不忍,所以,师傅抓了我的妻儿。”
“既是如此,为何谋害我们?”金古梁追问道。
“赵应宗乃湖广总督,身份显赫,若遭遇行刺,朝廷必定追究到底,我岂能活命?男儿一死尚不足惜,可我结发妻子身体孱弱多病,我这一去,妻儿谁来照顾?所以,我向师傅坦言此情,以活捉你为交换条件。”
刘皓东虽然说得有条有理,可金古梁依然不解,问道:“如今将我抓到了,你又为何不将我送到沐天洪的手上呢?”
“你知道我师傅的外号吗?”
“黑风怪客。”
刘皓东笑道:“那只是三十年前的名号,自他隐居于武当山,教中许多弟子称他为‘火炎昆冈’。”
“火炎昆冈,玉石俱焚?”
“正是,师傅性格如同烈火,若稍不合他意,眨眼举手杀人。师傅虽然答应以你性命交换,可知我怜惜、敬佩赵应宗,必定心含憎恨。”
“所以你担心沐天洪出尔反尔,即使你将我交出来,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妻儿?甚至要取你性命?”
刘皓东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不得不防,本想以酒剑痴和穆萧两人的性命换回我的妻儿,待我们远走高飞之后,才留信告诉师傅囚禁你的地方,这样,我与师傅各不违诺,他求霸业,我得隐逸,彼此心安。可他不应,指名道姓明日要你才能交换我的妻儿。”
金古梁终于明白了梗概,见刘皓东愁眉苦脸,轻松笑道:“那你还犹豫什么?若能以我一命换回你的妻儿,又能还你自由,我何不成人之美?走吧!”
刘皓东见金古梁如此慷慨,惊道:“你不怕死?”
金古梁哈哈一笑,说道:“人终有一死,就像我师傅,为了正义甘愿牺牲。其实,一个多月前,我在大海中差不多已死过一次。”
刘皓东仍然惊疑不定,又道:“可我害了你们,还有酒剑痴和穆萧,他们落于飞天教之手,凶多吉少。”
金古梁又笑:“你也救过我们,就算我还你一个恩情。至于你师傅的态度,我左右不了,那就看上天的造化吧。”
刘皓东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