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冠剑将蒋晴娥、秦傲雪、秦凌霜合葬一处,削砍一颗木头,插于坟头之上,以手代笔,黯然题道:
“镜分鸾别,今倩谁情?黄土垅中,女儿薄命。青山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怜卿。语堪少,情未了,默默诉凭冷月:妾作蒲苇韧如丝,君当磐石无转移。”
写就,时冠剑食指与中指渗出血来,入木三分,跪于坟前,默哀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他又将老妪另葬浉河之畔,愧疚写道:
“湛湛河水,蒹葭飘摇。目极千里,吾心堪伤。生前偶遇,死后不知。清风明月,纸灰飞扬。哭汝奠汝,愿得瞑目!呜呼哀哉!——不仁之客时冠剑题。”
葬毕老妪,时冠剑又回到蒋晴娥、秦傲雪、秦凌霜的坟茔处,跪至天明。
楚山孤没有那份多愁善感,独自一人飞到树梢之上休憩。
日立三竿,时冠剑依然跪地不起,没有离去的念头。楚山孤倒也不急不躁,一直相陪。
过得三日,时冠剑虽未恢复如初,但也无甚大碍,寻思道:“何攀虽告知蝶恋花阁有难,但远水难救近火,我既然来到了信阳,岂能无功而返?”遂与楚山孤一道前往向阳山庄。
一路上,时冠剑又忖道:“有李傲然在我们的手上,两位庄主如论如何不敢为难我们。”
这失算的一念险些害了他的性命。
向阳山庄内堂,两大管家张恨生和向梦德正热情地接待“丹凤朝阳”兄妹。
张恨生尖嘴猴腮,其貌不扬,一双眼睛却犀利得很,目光如炬,深藏不露;向梦德堂堂仪表,一张国字脸与张恨生形成鲜明的对比。
张恨生笑脸迎人,客气说道:“有劳两位将公子送回!”
王朝阳和王丹凤辈分较高,并未作答,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实则他们想着另一件事儿。
王朝阳问道:“我与妹妹久不出山,但也听闻周云又驼又哑,难道传之有误?”
两位管家对李傲然脱险之事已有所了解,知道有周云的功劳。
张恨生当即回道:“周云原本是公子的师傅,来我们向阳山庄时并不哑,只是声音难听,后来逐渐不喜欢说话,人们便以为他是哑巴。”
向梦德帮衬道:“周兄好武,怕是见了金古梁这等高手,一时技痒,便开口说话。”
王朝阳似有所思。
王丹凤问道:“两位庄主既然知道公子被擒,为何不在庄中等候?难道不怕李傲然被害吗?”
张恨生答道:“庄主本打算第一时间赶回,但教主有命,要攻打蝶恋花阁,所以抽不开身;两位庄主也知道,公子经常在外惹是生非,该有个人给他一点教训。”
“两位庄主莫非要磨磨李公子的戾气?”王丹凤又问。
“嗯,可以这么说。”张恨生点头道是。
“哎,只是千算万算,不料公子竟是落到金古梁他们的手中,又被……”向梦德顿了顿,扼腕叹息,“两位庄主若知此情,必定十分痛心。”
正自聊着,一位下人入内,恭敬报道:“时冠剑、楚山孤在庄外求见。”
张恨生喜形于色,说道:“来得正好,将时冠剑生擒活捉,给两位庄主一个交代。”
向梦德示意“丹凤朝阳”兄妹,说道:“两位在此等候,暂时不宜露面。”
王朝阳慨然回道:“若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张恨生和向梦德从内堂步出,乍见时冠剑,故作惊讶,拱手作揖,朗朗说道:“时大侠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突然拜访向阳山庄,不知有何贵干?”
时冠剑抱拳笑道:“十年来,我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不料两位管家尚能记得在下,真乃荣幸之至!不过,大侠二字愧不敢当。”
向梦德客气言道:“胡风大侠的得意弟子时冠剑谁人不识?十年前便已名声显赫,你又何必过于自谦?”
“过奖,过奖。”
张恨生和向梦德同时打量着楚山孤,本欲直问,却见楚山孤如此冷漠,转头问了时冠剑一声:“请问,这位是?”
时冠剑答道:“我朋友。”
不料楚山孤同时冷冷报上自己的姓名:“楚-山-孤。”
张恨生一怔,慌忙笑道:“哦,原来是天下第一杀手楚山孤!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哈哈!”
“很好笑吗?”楚山孤横眉怒目。
张恨生脸色一红,立即收声,顿感此人不易接近,便不再搭理他。
时冠剑问道:“两位庄主可在庄中?”
张恨生答道:“真巧,庄主不在,不知我们可否代劳?”
时冠剑不紧不慢道:“二位想必已经听闻贵庄公子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吧?
”
张恨生既惊又喜,说道:“莫非时大侠知道我家公子的下落?”
“是有那么一些头绪,贵庄公子风流倜傥,情债缠身,惹下不少麻烦,此刻正在我们手中。不瞒两位管家,我此行的目的,便是想与向阳山庄谈一笔买卖。”时冠剑一一道来,成竹在胸的样子。
“好!与时大侠合作必是人生快事。只要不关乎山庄的声誉,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在所不辞!”张恨生信誓旦旦。
向梦德故意问道:“不知我家公子身在何处?”
时冠剑避而不答,却不假思索地说道:“向阳山庄名扬四海,两位庄主仁义远播,能否与我们一同对抗飞天邪教呢?”
此言一出,张恨生和向梦德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被针扎了一下,脸上笑容骤散。
时冠剑鉴貌辨色,知道正中两位管家的心坎上,试探相询:“难道两位大管家做不了主?或是有什么为难不成?”
张恨生突然大笑:“哈哈!时大侠口口声声说,知道我家公子的下落,你可方便透知一二,好让我们心中有数。”
时冠剑轻松笑问:“难道不相信时某?”
“子虚乌有,我们如何相信?”向梦德语气硬朗,一字一板道。比起张恨生,他似乎更显一股傲气。
时冠剑一时未能猜透向梦德语中的玄机,满怀信心地说道:“若你们答应我的提议,我便亲自将贵公子完整无缺地送回庄中。”
张恨生脸色一沉,以为时冠剑故以讽语相讥,怒道:“时冠剑,你不要欺人太甚!试问一个无法传宗接代的人如何称得上完整无缺呢?”
时冠剑大吃一惊,暗叫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