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书神侠参见教主。”
四道黑影破空而来,人未落定,声已先发。
待四人着地,时冠剑一一打量。
为首一人大腹便便,笑口常开,脸上赘肉横生,手中拨弄着一串佛珠,面相慈祥;
第二人白袍宽袖,温润儒雅,气定神闲的模样,对着自己的胸腹轻摇文扇;
第三人犹似泥塑木雕,极像一尊瘟神,面色铁青,扛着一把天罡巨斧,与先头两人判若天壤;
最后一人是个侏儒,身高不及常人一半,腰围却宽阔无比,原来他长宽不长高。
青天教虽然声名威震,但因常年受到朝廷压,教众尽皆隐匿于草野之中,很少在江湖中露面。
所以,时冠剑并不认识这四位护法,但他有所耳闻,所谓“笑书神侠”,指的是白笑笑、周礼书、赵一神、骆侠四人。
看这四人的神情和装扮,一一对号入座,简单不过。
遇上避无可避的劲敌,路通常只有两条:一是奋力一搏,先下手为强;二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笑书神侠”四大护法绝尘飞来之时,时冠剑心中已有定论:“看他们的轻功和武学造诣,若想逃,难于上青天,倒不如痛痛快快战一场!”
念及此理,时冠剑突然纵身一跃,兔起鹘落,向何攀冲去,同时,上中下连发三拳,先行出手。
何攀一怔,紧急后退,翩然避过,慨然言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十年前,江湖传言胡风几大弟子之中,以时冠剑为最,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时冠剑不作回答,虎跳龙拿,再次跃起。
何攀斗志昂扬,欣然言道:“好!我便与你斗上一斗,看看十年之后的时冠剑能耐有几。”说罢,便扑了上去。
十年前,胡风六位弟子之中,确属时冠剑武功最好。他桀骜不驯,聪明异常,学习任何一门武艺都得心应手。
但这十年来,他只动脑,不动武,从未与任何人较量过,虽然独自一人经常修炼,但武学之道如同学习,闭门造车万万不行,只有在相互切磋中方能提高,知道自己的缺陷所在。
这会儿与何攀真正较量起来,时冠剑更明此理。
本来,时冠剑的武学修为甚高,要强于普光、遥赐之辈。但何攀何许人也?堂堂的青天教教主,比之玄黄两位副教主,武功犹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沐少波为何让何攀担任天煞一职,并且职位仅在李傲然之上,这一点倒是十分令人费解。
何攀一身武艺,江湖中没有几人是他敌手,尤其是他那“迅雷烈风掌”,十六路掌法出神入化,加上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给人的感觉总是高高在上,无人胆敢小觑。实质上,也不能。
无论内力,还是招式,时冠剑都稍逊一筹。
好在何攀以刚猛著称,而七月剑派武学以灵动为主,尤其是轻功卓越。时冠剑聪明过人,与何攀一交上手,孰优孰劣便了然于胸。
不与何攀正面交锋,来回游走窜动,如同幽灵,成为时冠剑的战略选择。何攀身高马大,动作上自然不如时冠剑灵活,所以,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好在“笑书神侠”四位护法相信教主必胜,并未打算出手相助。
何攀威风凛凛,一掌强似一掌,殊不知越是刚猛,后劲儿越是不足,所耗之力较常人更多。
时冠剑聪明,何攀也不笨,何尝不知其中的猫腻?暗自寻思:“久战下去,时冠剑没有倒下,到时我体力不支,却要先倒了。”
何攀想明白了这点,便大刀阔斧地强攻时冠剑,意欲以最短的时间将其制服。
时冠剑左闪,何攀右掌跟上;时冠剑右闪,何攀左掌又拍了过去。总之,不给时冠剑歇息的空隙,何攀凭借深厚的内力将时冠剑罩在他的掌风之下。
时冠剑心中暗暗叫苦,实未料到何攀的武功比传说中还要厉害,内力源源不绝,似乎没有穷尽之时。
其实,何攀也暗暗吃惊,没想到时冠剑不仅轻功非凡,而且战斗力也这么强悍。
这么纠缠了一阵子,时冠剑感觉越来越吃力。
何攀突然变掌为爪。
这长臂长腕长手指,一旦变为爪子,如同两把硕长的虎钳,来回穿行,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时冠剑深知不妙,心中一急,祸乱随之而来,一个避闪不及,何攀一爪抓破他的胸膛。
何攀猛地向下斜拉。时冠剑疼痛难耐,一个转身又未及时,何攀一爪直入他脊背上的肉中,用力一搅,迅速抽回。
时冠剑前后共十道血孔,血如喷泉,“啊、啊”两声惨叫,跌倒在地。
“笑书神侠”四位护法优哉游哉,袖手旁观。
蒋晴娥、秦傲雪、秦凌霜听见时冠剑的惨叫声,花容失色。
“时大哥!”三人同时惊叫,正欲扑上前去,却听何攀一声怒喝:“站住。”
蒋晴娥驻足不前,泪流满面,丹唇欲动,却说不出话来。
何攀虽然取胜,却也气喘吁吁,颇感不易,心想若时冠剑再能坚持片刻,孰胜孰败,还真难料。
歇了口气,何攀洋洋言道:“时冠剑,我惜你也是一位英雄,今日我有命在身,便给你一个全尸!”言毕,一掌向时冠剑的天灵盖拍去。
时冠剑闭上眼睛,唯有听天由命,往事一幕幕齐聚脑海……
掌风佛面而过,只听一声惨叫,却不是时冠剑,而是蒋晴娥——她在危急之际扑了上去。
两人身子被震飞。
蒋晴娥一头栽在他的怀抱之中,口中满是鲜血,直淌而下。
时冠剑一把抱住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悲痛地说道:“晴娥,你这又是何苦呢?”
蒋晴娥命在旦夕,微微一笑,轻轻说道:“时大哥,对不起!当初与你相知并非我的本意,后来阴差阳错,却真的喜欢上了你。时大哥,你怪我吗?”
时冠剑凄然落泪,只顾摇头。
蒋晴娥又道:“时大哥,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爱我吗?”
时冠剑哽咽无语,唯有点头。
蒋晴娥春山如笑,声若蚊蝇,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