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慧终于明白金古梁吃硬不吃软,为安抚其心,特将张邵堂、归海琴请至少林寺闲住三年。
金古梁暮气沉沉之时,归海琴便念《六字真言颂》给他听,尽力劝解定要遵从胡风之言,练好武功,待时而举,切莫擅作主张,打草惊蛇。
有父母陪伴,金古梁怒气渐消。
若张邵堂、归海琴在,普慧便一本正经,以少林方丈身份待之,谨慎磊落;若他们不在,普慧便以乞儿剑淫自诩,与金古梁戏谑耍闹,甚至彼此骂上几句。有时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确实,当人的生活单调而苦闷时,一阵风、一声笑,一段骂都能成为快乐的源泉。
久而久之,二人感情日渐笃深。金古梁口中虽不唤师傅,心中早把普慧当作恩师。
普慧亲授金古梁少林绝技,并悉心教导练功要旨:少林功夫讲究根基,欲悟性,必先强身,躯壳强而灵魂易悟也。因此,练功有“三要”、“四忌”、“五伤”——
所谓“三要”:一要沉着,二要精当,三要节欲;
所谓“四忌”:一忌荒惰,二忌急躁,三忌矜夸,四忌酒色;
所谓“五伤”:近色伤精,思虑伤神,忧愁伤心,急躁伤骨,懒惰伤筋。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金古梁一旦投入武学,发现六年并非想象中那般难过。
临别之际,普慧向天长啸数声,感慨道:“胡风兄,你交给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可惜你的徒儿依然未曾真心叫我一声‘师傅’!”
金古梁双眼登时噙满泪水,噗通跪地,诚恳言道:“师傅!其实徒儿心中早已认定。师傅保重!”
普慧喜极,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递给金古梁一封信,道:“这是你师傅最后一封亲笔信。读罢,你便可以下山,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一切小心行事。”
金古梁接过,读道:
“归海,当你有缘见到此信,我该唤你金古梁了。莫怪师傅无情,迫你苦居少林十年。为师虽为你好,不过存有私念。
七月剑派得意弟子有六,大弟子周云忠厚老实,但天资有限;二弟子时冠剑聪颖过人,却愤世嫉俗;‘人之初’三兄弟性情懵懂,天真无邪。
为师独对你寄予厚望,遣送少林,入普慧大师门下。望你忍辱负重,勤练武功,以少林阳刚之气补七月剑派之不足。
一切总会水落石出。武林终究是你们的天下!去吧。”
金古梁修整容色,急于下山,路过信阳时,机缘巧合遇上任丽燕,不料相处至今。
任丽燕凝视金古梁,心中叹息:“原来人人有本难念的经!”遂问道:“金大哥有何打算?”
金古梁沉思片刻,回道:“我想见见叶寒川,祭拜一下琦琦,了却一桩心事,然后追寻师傅和师兄弟们的下落。”
任丽燕道:“好,我陪你去,怕你情不能控,再遭不测。”
金古梁应诺,直赴叶曙天府宅,打听到詹琦琦的墓地。
墓地广阔,周边寸草不生,独见一棵高耸的乔松,郁郁葱葱,树底下醉卧一名乞丐。
乞丐看似年过四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枯槁憔悴,两鬓白发斑斑。他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左手提着一个金黄色的酒葫芦,径自闭目养神,对金古梁和任丽燕的到来似乎毫无知觉。
二人向坟茔走去,只见墓碑上刻着“詹琦琦之墓,夫君叶寒川立”的字样。
金古梁神情萧索,屏住呼吸,刚踏入空地,不料看似沉睡入梦的乞丐翻跃而起,提剑直扑金古梁和任丽燕。
剑本以轻巧灵动为主,有尊贵的象征,舞剑不同于舞刀。舞剑之人讲究身法矫健,宛如游龙。
而乞丐反其道而行之:剑似有千斤重,只是刺、砍、劈,剑法凌乱,无招式可言;却凶狠凌厉,风驰电掣,任意而为,速度快得着实惊人。
乞丐不守专攻,虽破绽百出,金古梁一来无意与之相争,二来要分心照顾任丽燕,一时拿他不下。
正自酣斗,却听一位女子急促喊道:“你们是甚么人?速速远离空地。”
金古梁立即会意,拉着任丽燕退出空地。乞丐果然收剑,倾耳注目。
金古梁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位女子手提菜篮,款款而来,二十几岁年纪,肌肤似雪,腰如约素。
任丽燕美目流盼,惊叹:“青女素娥,海内无双。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世间哪有这等美貌女子?”
那女子过任丽燕身旁,亦暗暗惊叹:“明眸善睐,气若幽兰,翠衣薄纱如花艳,柳眉凤眼俏佳人。实乃天女下凡也。”
都说男子见了美貌女子心旷神怡,此番两位女子心中互赞,其兴奋程度似乎更强。
而金古梁望着两位女子,想着詹琦琦,不禁感慨道:“哎!奈何愁似一江水,无边风色更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