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当夜无话。金古梁守候任丽燕一宿,不曾离去。
次日醒来,金古梁把了把任丽燕的脉搏,还算流畅,劳累过度而已,休息数日,便能恢复。
但任丽燕的心能恢复吗?金古梁当然不知。他们之间尚未说过一句话呢。
店小二送来早餐,任丽燕苏醒,伸个懒腰,问道:“这是哪里啊?”
“旅店,睡得可好?”金古梁问道。
“谢谢你救了我。”任丽燕看了金古梁一眼,笑意绵绵。
“你真能睡!肚子不饿吗?”
“饿得厉害!”任丽燕娇中含笑。
“用我扶你起来吃吗?”
“你看我有那么弱不禁风吗?我自己能行,谢谢!”
任丽燕起床洗漱完毕,伸鼻子在玉米粥上一闻,顽皮地笑道:“真香!你吃过了吗?”
至此时,金古梁才发现她的眼神充满灵气,全身透露出一股贵气。难怪李傲然见了她起异心。
“我吃过了。”金古梁回道。
“那你看着我吃吧,别流口水!”任丽燕眨眼浅笑。
不料吃着吃着,任丽燕又情不自禁地潸然落泪,搁下碗筷,哽咽啜泣。
金古梁不知个中情由,一时茫然无计,弱弱道:“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任丽燕一愣,突然抬起头来,举袖自拭泪水,一本正经地说:“从今以后,我不会为男人而流泪。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值得。”
金古梁哭笑不得,诺诺道:“也有好男人,不能全判死刑。”
任丽燕哂笑:“那个好男人就是你?”
金古梁忽忆往昔,凄凄惨惨,摇头叹道:“我也不是个好男人,但我相信世间总有。”
任丽燕紧蹙眉头,不愿再谈男人与女人,尤其是感情,埋头吃粥,吃完后抚摸肚子,说道:“真舒服!”闭上眼睛还享受一番,不似做作,情之率性使然。
“姑娘倒也天真!”金古梁偷着乐了,一双本来犀利的眼睛温情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不料任丽燕双眉一扬,爽朗笑道:“一个大男人想说什么就说呗,装什么深沉?哼!”
金古梁一惊一喜,他远离尘嚣十年,一颗尘封多年的心此时见到任丽燕,既局促又兴奋。
“你救了我,守候我一个晚上。但现在连我名字、来历都不知晓,你心里不有很多问题要问才怪呢?”
“在下金古梁,我心中的确有许多问题,但不知从何问起。”
“金古梁?没听说,小女子孤陋寡闻,抱歉!但你功夫这么好?凭借内力震断李傲然的手臂,你可知他是谁?他父亲是谁?他后台有多硬?”
“你昏迷的时候我听谢丰田前辈提过。”
“我昏迷的时候他们来找过你?”任丽燕担心地问道。
“对啊!谢丰田是李傲然的师傅,他老家人并没有为难我,谢前辈不愧为武林高人。”
“但李傲然日后必定会找你算账,他不会就此罢休。你救了我后悔吗?”
“哈哈哈!姑娘说哪里话?我像怕事之人吗?”金古梁拍着胸膛说。
“我叫任丽燕,江湖中人抬爱,称呼我为‘飞燕儿’,朋友们都唤我‘燕儿’,你也叫我‘燕儿’吧。”任丽燕自我介绍。
“任丽燕?你就是七年前为了一份真爱而离家出走的任丽燕?”金古梁惊讶无比!一双眼睛露出了匪夷的光芒。
“惭愧!想不到你也知道我那些任性嚣张的往事。”任丽燕羞涩垂首,黯然萧索。
金古梁心头一震,实未想到这位看似不到二十的姑娘竟是七年前与自己心爱的男人远走他乡,不惜与她父亲任冉彪决裂的女子任丽燕!
七年前这段爱情神话传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金古梁此间虽未涉江湖,亦有所听闻,沉默片刻后赞道:
“爱情的力量很伟大,我很佩服像你这种敢爱敢恨的女子,只有像你这种女性,才能颠覆传统的男性主权社会,也正如此,才能引导社会进步。”
任丽燕摇头,强颜为笑:“你以为爱情的力量可以大到超越亲情吗?即便在某种时刻超越了,你以为这种超越值得吗?”
金古梁钳口无言,至少他认为爱情的力量很伟大,可以爱得轰轰烈烈,爱得海枯石烂,甚至爱得死去活来。但爱情的力量能超越血浓于水的亲情吗?尤其是父母对子女的爱,那种爱是一种纯正的、无私的爱,是平凡中见神奇的绝对真心之爱,绝不像有七年之痒、更年期彷徨的爱情。
“爱情和友情有时不能相提并论,我只知道一个人敢去爱,愿意为爱而付出难能可贵。”金古梁安慰说。
任丽燕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七年前的那个月亮将圆之夜她不也是眼泪直流吗?
但两次泪水的意义和心情绝不一样:七年前的眼泪是执着的、坚定的,感觉是幸福的;现在的眼泪却是苦涩的、彷徨的、心酸的,伤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