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她睁开眼使劲摇了摇头,四处看了看。
这里不是谭氏庄园,应该,是某个酒店。而旁边的沙发上,是还在沉睡的莫禾。
她对之前发生的事有些模糊,只依稀记得好像门开了,沈绍廷在哭,然后,她说了什么话,就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莫奚平并没有出现,那莫奚平现在哪呢?
而现在沈绍廷也不在,他又去了哪里?难道事情已经结束了吗?沈若甄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茫然,脑袋上依旧疼得清晰,但影响不到她的正常思考。
沈若甄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往窗外看,外面霓虹闪烁,高楼大厦,川流不息,人群熙攘。沈若甄知道不远处的那幢大厦,是聊州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刚上大一时老师还和他们讲过这个建筑,因此沈若甄印象深刻,心里也安心了不少,还好,她还在聊州。
沈若甄觉得有点渴,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这时候房门开了,沈绍廷面色忧郁的走进来。
“哥!”沈若甄看见他十分激动,立马就放下水走到他面前,“你去哪了?”
沈绍廷看她一副高兴的样子,也很想对她笑笑,可是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只是和她道:“你脑袋上有伤,肿了一大块,好好休息。”
沈若甄摸了摸自己的头,才知道上面缠上了绷带。
“我们现在在哪啊?莫奚平呢?谭叔呢?”沈若甄现在只想着这些。
沈绍廷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阴郁了,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机票,对她道:“一切都结束了,莫奚平和谭越和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阿甄,我买了两张去香港的机票,凌晨一点的。你现在再去睡会儿,别到时候没精神。”
“结束了?!”沈若甄只觉得这话也太过随意了,“就结束了吗?那既然结束了我们为什么要去香港?不能留在聊州吗?”
“留在聊州做什么,这里不适合我们,一直都不适合我们。”沈绍廷疲倦的单手拄在扶手上,挤按着睛明穴,“我们要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我走了,那莫奚平呢?”沈若甄不情愿道,“我不想和他分开,我们好不容易可以没有介怀的在一起了。”
“不行,你必须和我走。”沈绍廷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他不适合你,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哥,你这是在说什么?”沈若甄越来越听不懂了,用质疑的眼光打量着他,“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一直在和我说谎?!”
“阿甄!”沈绍廷少有的发了脾气,站起来道,“你听话些,你好不容易可以摆脱那些事情了,好不容易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为什么还要和莫奚平牵扯在一起?说到底如果不是莫奚平,你根本就不用承受那些,他伤你伤的还不够疼吗?你还没有得到教训吗?”
“可我爱他这是真的,你不是不知道!”沈若甄反驳着,“我们可以慢慢的忘掉那些不愉快,我们会坚定的往前走!”
“没有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事!”沈绍廷态度强硬,“只要你离开他一段时间,慢慢的也会忘掉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
“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剥夺我获得幸福的权利!”
“我只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幸福过!阿甄,我不想再谈和他有关的事!现在,去睡觉!然后和我一起去香港!”
“我不去!”沈若甄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沈若甄你给我回来!”沈绍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一把拽住她的手使劲往床上甩去,沈若甄整个人摔在了床上,脑子一阵眩晕。
“你到底听不听话!我是你哥哥!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幸福的人!难道你觉得我会害你不成吗?!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快乐!我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我受不了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莫奚平已经打破了我的底线!我是不会再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沈绍廷的怒吼在房间回想,沈若甄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处理过沈绍廷和莫奚平的关系。沈绍廷从一开始就对莫奚平非常不好,自己那时候就应该慢慢的调节两人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沈绍廷一听到莫奚平的名字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莫禾被沈绍廷的声音给吵醒了过来,慢慢做起,看着眼前一脸怒气的沈绍廷和躺在床上的沈若甄。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在谭氏庄园准备去找梯子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打晕了,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在自己的晕倒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对于眼前的状况,她还不清楚。
沈绍廷看了一眼坐起来的莫禾吗,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他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道:“不用收拾什么东西,我在香港的朋友已经给我准备好一切了。莫禾也醒了,有什么话现在就和她说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沈若甄用手肘撑着床坐起来,看了看他道:“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是,不会再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莫禾完全听不懂他们两个的话,起身走到了沈绍廷身边。
沈绍廷没有看她,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沈若甄只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她看着莫禾,露出一个苦笑:“禾姐,我要离开聊州了。”
“你要去香港?!”莫禾不舍的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你要离开我?”
沈若甄想点头说是,可是酸涩的心头蔓延,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和莫禾说。
“莫奚平呢?你不和他在一起了吗?他呢?他现在哪?”
“我不知道。”沈若甄低下头,“我哥他没有错,他希望我好。我不知道莫奚平在哪,哥说,一切已经结束了,想必,他现在已经回家了。”
“你真的要走吗?”莫禾抬起一只手抚摸她的脸,“那你就不想最后和莫奚平说几句话吗?毕竟,你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也想,可是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只有梦醒时的恍然。”
“你再考虑考虑,你应该知道,莫奚平是爱你的,他一定舍不得你离开。”
“那又如何呢?只要哥不喜欢他,我和他就不会幸福。”
“幸福是你自己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觉得幸福就行了啊!”莫禾权威道,“沈绍廷希望你好,我也知道,他对莫奚平的排斥,是带有很大一部分的个人情绪。基本上都是无中生有的。”
“可是莫奚平伤害过我的事,的确是发生过的。只要发生过,哥就不会对莫奚平有好脸色。”
“你……”莫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轻叹一声,不做言语。
沈若甄从桌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想了想,还是说:“还是和他说一声吧,不然就这么离开了,实在是对他不负责。”
沈若甄给莫奚平打了过去。
寂静的谭氏庄园,无声无息。
莫奚平被绑在椅子上,谭越已经离开房间看了。
“当初天曜是怎么走的,你也怎么走吧!以什么开始,就以什么结束,莫奚平,下辈子,不要再做私生子了。”
谭越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无尽的悲伤。
莫奚平知道,谭越已经去做最后的一步了。
胡顺昨天就已经被谭越解雇了,可是胡顺没有回自己家。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又回到了谭氏庄园打算看看谭越如何。
可是,他看到的是,谭越一个劲的往地板上泼汽油。
“先生!”胡顺被那刺鼻的味道吓白了脸,上前拉住谭越的手惊慌道,“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胡顺?”谭越扭头一看是他,抽出自己的手,有些微微喘气,“你回来做什么?我已经解雇你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先生,我只是回来看看……”胡顺看着满地的汽油,心惊不已,“先生你泼汽油,是要烧了这房子吗?”
“是又怎样?!”谭越冷笑着,“这房子每个角落都被我泼了汽油,我今天就是要烧了这房子!”
“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你的房子啊!这也是太太和阿曜的房子啊!”
“没有了!”谭越扔开汽油桶大声道,“他们都走了!这栋房子还留着做什么!它已经空了!那么大,那么空,没有一个人,没有笑声,没有说话声,每天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我快要疯了!我要这房子做什么!让它和美林,和天曜一起离开吧!”
“先生你不要这样!”胡顺急了眼,“你这样,太太和阿曜会伤心的!他们不想看到你这样,也不想看到曾经的家被烧毁啊!”
“你滚开!”谭越用力推开他,拿出打火机,看着这宽敞明亮的大厅道,“这房子,应该是充满欢声笑语,充满幸福的,现在,它只是一个空壳而已,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我这一把火,一定,能将它燃得充满温暖!”
“不要啊先生!”胡顺伸手就要夺过他手里的打火机。
“你滚!我要烧了它!”谭越挣扎着,“美林和阿曜在下面,没有房子,晚上都没有地方睡觉,他们一定比我还冷,比我还要孤独。我要将房子烧给他们,让他们有温暖的住处,然后,等着我,去找他们。”
“先生!你不要这样!求你了别这样!”胡顺大声说着。
不能烧了房子啊!烧了房子,胡顺在这房子里的所有记忆,也会灰飞烟灭的!
“让开!”谭越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猛地推开了胡顺,打起打火机往地上扔去。
“先生!”胡顺猛然睁大双眼,看着那火苗一下子蹿燃而起,顿时整个大厅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胡顺拉起失神的谭越快速往大厅外跑去。
谭越看着那熊熊大火,露出一个微笑。
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十一年的时间,每一夜孤独的入眠,每一次的潸然落泪,都会在这场大火中消失。
他再也不用看着妻子和儿子的照片发呆了,不用再一个人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了,不用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一个人吃饭了。
人生有几个十一年?有几个孤独的十一年?谭越再也不用过那样的生活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谭氏庄园,再也没有那些悲欢离合。
“阿曜,父亲一会儿就去找你,你和母亲,一定要等我啊!”
火势疯狂的蔓延,谭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胡顺看着那大火如魔鬼一般张牙舞爪的吞噬着这房子,心都碎了一地。
真的,就这样没有了吗?
谭越站在院子里,火光映照着两个苍老的面庞,四周一片火光,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烧吧烧吧,烧尽了,一切就都结束了。”谭越说完,就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朝庄园外走去,一路呢喃不止。
莫奚平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热浪的袭来,温度的升高让他十分的难受,可是绳子绑的那么结实,他根本没法逃脱。
难道今天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莫奚平不甘心!
他被反绑在椅子后面的手不停的扭头着,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这时,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莫奚平低头一看,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是沈若甄打来的。
她不是走了吗?她不是被沈绍廷带走了吗?她现在打电话给自己干什么?告别吗?
有什么好说的呢?沈绍廷做得是对的,沈若甄跟着他,永远都只会受到伤害,不如就离开她,去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在他被沈绍廷打晕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是自己把握不住的,
沈若甄给莫奚平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大概手机不在他身上吧!”莫禾安慰道。
“这也许就是注定的吧!叫我不要再有关于他的念想!”
沈若甄收起手机,神色黯然。
莫禾还想安慰她,自己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不常联系的胡顺。
“奇怪,胡老爹居然打电话给我?!”莫禾很奇怪,但还是接了下来,“喂……”
“你快来,谭氏庄园,着火了!”
“着火了?!”莫禾惊住了,“怎么会着火呢?”
“是先生,先生放得火!”胡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沈若甄看着莫禾难看的脸色,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沈绍廷也恰巧进来,就听莫禾说了一句:“谭氏庄园失火了。”
他的猛然一沉,知道已经出事了!
谭越,动手了吗?那莫奚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