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摧毁了密室,也毁去了先祖的遗像,沈白川也没在意。沈氏一族所剩族人寥寥无几,早已名存实亡。而且,先祖去世早已数百年,这样深埋在地底,不正是最好的归宿么?人,死去之后,都要回归大地。
沈白川与父亲回到木屋,心头久久不能平息,总感觉千头万绪。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应接不暇,实在太多了。甚至让沈白川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他面色凝重,坐在一只靠窗的木椅上,双眼望着天空,一朵朵白云,百无聊赖地飘过,从东城飘到了西城的上空。他还在想着赤炎纯阳神功的事情,还有那赤红如火的双眼,他总感觉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去黑风崖的路上,被杀气入体,侵蚀神魂,双目被赤红的杀气冲蚀得直流鲜血。只那之后,他的双目中,便会出现符文,分析敌人招式中的弱点。他曾一度以为是无字天经的缘由,今日看见先祖那双妖异的双眼时,他终于知道,他的双眼是血脉传承!
他取出赤龙剑,又取出那块先祖遗留下来的神铁!他试着施展南明离火,煅烧这一块巴掌大的神铁。可幽蓝色的焰火,侵入神铁之中时,居然真的无丝毫反应。南明离火与三昧真火一样,同列为世间五大真火之一。随后,沈白川不得不再次收好,这一块看上去像玄铁的神铁。
双手摸着赤龙剑,不停地感受着赤龙剑中传来的种种变化!他在想,如果把魏国魏王体内的龙气也掠夺过来,这把赤龙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可他不由又想到了帝恨,他应该到了平阳城了吧?杀了他的弟弟,不应该这么沉默啊!帝恨的确赶到了平阳城,可因失去了对帝家苍生剑的感应后,又在居狼山下感受到地龙气运的变化,他不得不从长计议。
沈白川摇了摇头,努力地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发现黑衣来到了身边,不由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在和母亲在后院种菜么?”
沈父与沈母在后院里开垦了一片菜地,时常去菜地里拔草,松地,施肥。最近几日,黑衣也常常去菜地里干活。不过,活快要干完了,可父亲准备留一小块地种花。
“我想公子可能会找我!”黑衣轻轻地说道。最近一些时日,总是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可却又感觉十分舒坦,心头好似吃了糖,有些甜甜的,内心里充塞着一丝淡淡的幸福之感。
“那一叶渡江的白衣人,可打听出来了来历?”沈白川知道黑影打听消息的本事,而且,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刺客,比沈白川更合格。
“他叫韩山桐,与唐宇,张梓岐,太学宫蒋琛熙,同列为儒门四大才子之一。使剑。好酒。是韩氏一族中修为最高的人。而且……那晚上被公子斩断一臂的太学宫弟子,就是韩山桐同父异母的弟弟。”黑衣快速地说道。
“哦!”沈白川淡淡地“哦”了一声,神思不属,过了一会,双目陡然间射出一道亮光,意外地看着黑衣,问道:“韩氏一族?”
见黑衣点点头,沈白川嘴角微微一翘,面上露出了一股耐人寻味的微笑。
“主人曾说韩国除了河神的名面上支持,还有佛门悬空寺暗地里支持;赵国,魏国,也不例外,隐藏在他们背后的势力,却是佛门与儒门。魏国大将西门豹的儿子,西门吹风,便是太学宫弟子。”黑衣继续说道。
“哦?”沈白川惊疑地看着黑衣,这些事情也是旖梦事先收集的吗?可她为何不自己告诉我呢?
“旖梦啊!旖梦!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呢?为什么你会帮我这么多,悄无声息,默默地付出!”沈白川心头暗暗忖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他不知道旖梦的心!因为他刚刚获得旖梦的爱,却又失去了旖梦。这就是沈氏一族族长的宿命吗?从来得不到爱,即便拥有,可转眼间又会失去!
“主人还说,沈家有大秘密,让公子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事切莫操之过急。”黑衣又说道。
“你主人还说什么?”
“主人说……还说……说……我是纯阴之体,对你疗伤有奇效。”黑衣面色羞红,她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她当然知道这疗伤,是如何疗伤,也知道她这一生的归宿。若非她还有重任在身,只怕她也要随旖梦而去。沈白川,是黑衣心中最后的羁绊!
沈白川呵呵一笑,他当然知道黑衣是纯阴之体,那天给她祛毒疗伤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在那时,沈白川便怀疑过旖梦的良苦用心!
“你知道么?我现在心中特么的矛盾。我一直还没拿定主意,到底要怎么弄死那韩世通。同时,又不想让我父亲与母亲知道,我为家族报仇。”沈白川苦涩地说道。
父母不希望他报仇,可如此血海深仇,他如何放得下?如果这等深仇大恨都能放下,他沈白川岂不是成了圣人!他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有爱恨情仇,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黑衣只轻声笑道:“这有什胏hūn mèng训模烤补燮浔渚褪牵灰佑攵习踩晃揄Φ厣钤谄窖舫牵杂诔鹑死此担遣攀钦勰ァR蛭静恢拦拥降资裁词焙蚧崛ト∠滤耐仿!?br />
沈白川听言,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是啊!对于仇人来说,只要好好地活着,他对你又无可奈何,你又每天在他面前悠哉游哉的晃悠,这才是对仇人的最大折磨呢!他会提心吊胆,胆战心惊地过着日子,他不知道一觉之后,还会不会醒来。
慢慢地等待着死亡,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死,也不知如何死,这才是最大的恐惧吧?
沈白川祛除内心的烦躁,开始慢慢地静下心来,和父亲母亲一样,安心地在平阳城中住了下来。偶尔也与父亲一样,侍弄一些花草,浇浇水,种种地,看上去到是悠闲。
晃眼过去月余,沈白川的平静,打乱了太学宫,玄中寺,帝恨等人的布局。同样地也使得韩世通越发不安。他整日里焦躁,暴虐,动辄shā rén,王宫里人心惶惶。
玄中寺暗中支持韩王,那韩王王宫中勾连地龙气运的法阵,便得自于玄中寺长老玄坛**师的手笔。他是佛门中修炼成金身舍利的大能修士,在韩国的民间,有很高的威望。时常显圣临凡,救苦救难,每隔十数年,便会从吕梁山中,徒步来到平阳城,登坛说话,弘扬佛门道义。
他行走在红尘俗世之间,降妖除魔,同时救苦救难,积修外功,只待机缘一道,飞升佛国永恒净土。其实,他苦修数百年,早已攻参造化,只是机缘未到,迟迟滞留于人世间。
韩氏一族与沈氏一族之间的恩怨,他一清二楚,如果能化解这一段血海深仇,只怕也要如六十年前的慈玄居士一样,飞升仙阙,从此逍遥世外,长生极乐。
数年前,玄坛**师来到平阳城,为韩王韩世通布下八部天龙法阵,就是希望能在关键时刻,救下韩世通,同时也给自己制造机会,渡化沈白川,获得无量功德,成就菩萨果位。这些都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沈氏一族,隐藏着大秘密,如能渡化他,获得好处,不可估量。
最jìn píng阳城风起云涌,暗流涌动,玄坛**师忽然发现,这一趟浑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太学宫君莫离,带着蒋琛熙,朱啸天,君小邪,西风吹风,等后起新秀,在平阳城中布局。帝家,帝恨勾连金蝉门,清水观等派,也聚集了数十人;还有一直没有现身的仙妃、天神……他不禁有些暗暗后悔数年前的决定,贸然出手,只怕血本无归。
他看着身边的这个酒肉徒弟,心头微微一叹,这一次平阳城之会,看上去平静,却充满了血腥啊!那沈白川两次出手,惊鸿一现,让他隐约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不戒!你过来。”玄坛微微张目,唤来远处的色不戒。这是他玄中寺净土宗的传人,可这个传人,却不怎么将佛门戒律放在眼里。
“师傅!”色不戒虽然酒肉不禁,但在师傅面前,还不敢造次,他躬身礼拜。
玄坛取下挂在胸前的一串玄色的法珠,递给色不戒,轻轻地说道:“此乃我玄中寺一脉的chuán shì之宝,现在传给你,可要妥善保存。”
色不戒接过法珠,内中传来一股幽凉之气,使得他禁不住一个寒噤。这法珠之中,到底封印着什么?
“这一串法珠,共有一百零八枚,内中封印着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妖星,需每日以佛法超度,方能镇压这一百零八妖星。若妖星一旦冲出法珠,必将天下大乱。”玄坛轻轻地说道。
“啊!”色不戒听到此处,吓得一阵哆嗦,手中的这一串法珠,差点掉落在地。这么多大凶之物,他怎么敢戴在身上,慌忙说道:“弟子修为浅薄,惶恐不安,还请师傅收回成命。”
这等凶物,冲出法珠,第一个要吞噬的只怕就是自己!他色不戒可不想做什么大德高僧,普渡众生的菩萨。
玄坛看着色不戒的模样,心头暗暗一笑,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点头,随后却笑呵呵地说道:“你身具大气运,大福报,此物放于你处,必无后患。放心收下即是。”
“是,师傅!”色不戒不得不收下此物,随后起身离去。
色不戒离开慈云寺,来到平阳城内,寻了一间酒家坐了下来,心头大骂晦气。手中拿着这一串法珠,想要扔掉,可又不敢。也不知道那老秃驴,今日发了什么疯,居然将他炼魔至宝,传给了自己。
而玄坛看着色不戒离开之后,却面带微笑,这一枚棋子,终于布下。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鱼儿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