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还满意么?”佩兰倒是比墨涵兴奋。
“无所谓!”墨涵由着她打扮自己,今日胤禩生辰,贝勒府人多得很,佩兰一心想让墨涵从容颜上把绮云比下去,在她自己却勾不起争斗之心,她从镜子端详佩兰,出其不意的说,“大阿哥今天怎么来不了?”
果然佩兰神色大变,失望明显的挂在脸上。
“佩兰,我求了惠妃娘娘一件事,求她提前放你出宫!”
“格格!奴婢愿意伺候格格,格格不要撵奴婢走。”
“佩兰,我不是想撵你走,只是想你有个好归宿。八阿哥已经让人想法子给你抬旗了,只是你愿意去九阿哥府上还是留在八阿哥这里?”墨涵早安排好一切,却故意逗她。
“格格!奴婢哪里也不去!”佩兰就要跪下。
墨涵笑嘻嘻的拉住她:“等咱们回宫,就去给娘娘磕头吧,娘娘说你是个妥当人,大阿哥不会亏待你的。”
佩兰已惊得说不出话,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许哭!要漂漂亮亮的嫁过去!”墨涵出了门,留佩兰独自品味喜悦,刚穿廊进入正院,冷不防跟前蹿出个人,大叫一声,唬她一跳。不过墨涵遇到这样的情况,是怕在里面,心脏紧缩后再猛跳几下,在外却面不改色,也不叫喊。她这般的冷静让恶作剧的弘皙顿觉无趣:“姑姑,你简直不是女人!”
墨涵压住火气,问:“你阿玛呢?你不跟着他应酬亲贵,胡闹什么?”
“阿玛病了,叫弘皙来给八叔贺喜。姑姑,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小心海善那个兔崽子又打你主意!”
墨涵厉声说:“都是世祖章皇帝的子孙,不许胡说。你阿玛的病要紧么?”
“阿玛的哮喘发了,歇歇就无碍了。姑姑,兔崽子的话可是你说的。”弘皙鬼得很,墨涵立刻检讨千万在孩子面前要三缄其口,却不停步多言,拉着弘皙入厅,她心里还揣着更要紧的事。
昨日被苏嬷嬷叫着去吃厨房的试菜,做最后的定夺。墨涵出的花样,把胤禩的宴席安排为自助餐,因此凉菜多于热菜,热的多为炖品,用小炭炉一直煨着。墨涵除了进府那日与绮云礼节上见了一面,就不曾谋面。虽然看她神色,还是满脸敌意,可气焰却没先前嚣张,连着几日也不曾来滋事,这实在不是绮云的作派。佩兰觉着是太后、老康震慑住了绮云,墨涵却不这么小看她。
菜试到一半,绮云就要先告辞,墨涵无所谓,苏嬷嬷却不依,说是倘有差池,郡主无力担待,诸般事宜还得福晋定夺。一餐饭吃完,墨涵认定无疑,绮云是怀孕了。同样的戏法想来绮云还不至于蠢到玩第二次,从她躲闪的目光中,墨涵也知事主绝不是胤禩。
墨涵知道绮云的惧怕,在她却高兴得很,好歹心中的愧疚少了几分,只是急于想知道这越墙的男人是谁。
进了二门的都是宗室亲贵,外臣的席设在前院,墨涵倒是早商量好了避开兰兮、苑雅她们,只笑着去同娴宁说话,惹来不少诧异的目光,胤禛冷笑着,胤禩则远远的笑看着她。谁知娴宁的热情更甚于她,反而让墨涵百般不自在,她的道行实在不够这样虚伪的笑对不喜欢的人。胤祥看出她的窘迫,过来说:“四嫂,我有事要问墨涵。墨涵,能借一步说话么?”
墨涵感激他的解救,胤祥低声说:“别自不量力,小心被别人摆一道!”
她无奈的耸耸肩。
胤祯已凑过来:“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他一来就拉着墨涵的手,却被拍开,他不满的说,“怎么了?”
“你以为你和弘皙一样大么?”墨涵呵斥着,看他脸上悻悻然,又哄他,“那个红豆、绿豆做的点心好吃,你尝了没,去试试!”
“你做的?”胤祯面露喜色。
“我教苏嬷嬷做的,去拿几个过来。”
胤祥看着胤祯乐呵呵的去了:“也就小一岁,你就这样惯着他!”
“你这样老成持重,难道惯你?我还等着你来惯我呢!”墨涵和他说笑着,眼睛却看着弘皙,这小子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被几个王府的世子围在中间,模样、气质的确都胜人一筹。
吃食都撤了,园子里戏也开锣,可胤禩点的多是墨涵喜好的文戏,好多爷们就看得不耐烦了,竟说笑着往戏台上掷打赏的铜钱,也不知是谁的准星那样准,一个铜板正击中角儿的鼻梁,顿时鲜血如柱。肇事的男人却起身得意的炫耀,周围不乏喝彩的人。
“那是安王府的伍尔占,绮云的舅舅。”胤祥知道墨涵不知,“虽未袭爵,可在宗人府挂着衔,成日吃吃喝喝,跟着他的宗室子弟一大堆。”
“吃喝结交,无非乌合之众。”墨涵倒瞧不上眼。
“也不尽然,四哥倒赞他混沌眼玲珑心。”
“哦?”
“安亲王死前就让他打理关外几个铁帽子王爷的事,还有内务府的差事虽挂在老王头上,可办差的却是伍尔占,他行事比那三个袭爵的强出不知多少。十日虽有九日醉着,却从未行差踏错半步。”胤祥娓娓道来,依旧注视着伍尔占,墨涵却心惊的看着他,争斗早就开始,她能一辈子装作不知么?
墨涵再去打量伍尔占,三十出头的精练汉子,就那呼喝的豪气就能赢得游手好闲的宗室子弟的敬佩吧。
“他可与你是亲戚!”胤祥说。
“什么亲戚?”
“你呀就是这些事糊涂!他额娘是你玛法的妹妹。”
“太复杂了,我哪里知道?”真是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是这个亲戚没为太子所用么?
却听胤禟对兰兮说:“表妹的字可比从前长进多了!你看她写的这个帖子,估计闲来无事下了功夫的。”他边说边拿眼看墨涵,意思是那“闲来无事”不就是她惹出来的么?
墨涵却去夺了帖子来细看,虽未见过绮云的字,不知以前到底是何水平,可单就这数十字就彰显着功力,她不经意笑出了声,答案得来全不费工夫。
墨涵求着苏嬷嬷回宫代为禀告太后:“苏嬷嬷,您给太后说,八嫂留我多玩几日,过了十五我再回宫。”
苏嬷嬷却很紧张:“格格,这可不成。太后担心格格被八福晋欺负,才让老奴等跟着来,怎么敢留格格一人在这里。”
“嬷嬷,没事的。我现在和八嫂要好得很,不会闹别扭了。真有什么,我还不会跑么?”她在老人跟前撒娇的本事与十四有得一拼。
待宫里的人都走了,墨涵径直去见绮云。
“府上招待不周,格格几时回宫?”绮云很优雅的让丫鬟修着指甲。
“太后说八嫂肯定喜欢墨涵陪着玩耍,让墨涵再多住几个月。”
“都下去吧!”绮云忍着气。
见人都走了,墨涵抢先开口:“八嫂身子要紧!莫动气。”她略一福身,依着那日在西五所的话复述一次:“恭喜八福晋,贺喜八福晋!祝八福晋早生贵子!”
绮云咬着银牙,气得说不出话,只狠狠的看着她。
“你别急!我不是来为难你的。咱们有个买卖可以做!”
绮云讶异的看着她,依旧沉默。
“你肯定舍不得对孩子下手,否则早就有多了去的法子除掉后患。我会说服胤禩让你安然在府中生下这个孩子。而且你此刻就已不舍,将来肯定也不愿远离自己的骨肉,孩子也可以留在府里养大。”墨涵略一顿,“当然,你得有相应的回报。”她换个舒服的姿势坐下,静待答复。
“你见着我几位舅舅了?”
“是!”
“好!我答应你!我自然能说服他们支持胤禩!”绮云想想又说,“可是孩子不能挂在胤禩名下,难保今后怎样对待,得让孩子出得去!”
“可是说成是胤禩门人、侍读寄养在府中的孩子,比如笔下了得的何焯先生,孩子托付给这样的人,想来福晋也会放心。”
绮云直视墨涵,毫不胆怯的说:“你知道也无所谓,这个买卖,我做好我答应你的事。你自然有办法让胤禩接受一切。不过孩子倘若有个好歹,这个买卖随时中止!”
“成交!”墨涵松口气,犹疑半天,才说:“为了这个买卖,我得提醒你,多在太阳下走动走到,对你,对孩子都有益。府里人多眼杂,等显怀了,最好就当闹别扭,搬去园子住段时间,调养好了再回来。”
“这些不劳你操心,我绝不会露出蛛丝马迹连累他。”
“这样最好!”墨涵走到门外,等着绮云。
果然,她还是说了:“不要把他说出来!”
“行!”
墨涵忽然觉得脚步轻盈起来,她不知道绮云对何焯到底有几分情,但绝非无情,只有绮云心另有所属,墨涵才会少些愧意,她时常会觉得是她的意外到来改变了绮云的生活轨迹。是她夺走了原本属于绮云的胤禩,可若没有她,他们原本相爱么?
“八哥肯定接受不了!我帮不了你!”胤禟实在没想到墨涵会过问绮云的事。
墨涵却赖定他:“她是你表妹,你是帮她,哪里是帮我?”
“你为什么要管此事?”
“传出去对胤禩的名声不好,不如大事化小。”
胤禟盯着她,不满的说:“你不说老实话?”
“她答应去游说安王府的势力襄助胤禩,我和她只是做个交易而已。不过孩子若没了,事情就作罢。”
“你不会对孩子下手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墨涵怒气冲天。
“绮云才会上你的当,一旦联手,哪里轻易退得出去,就算他日这个孩子有意外,安王府却无法再事二主。”胤禟自认看得透彻。
墨涵笑笑:“算是有道理,不过你莫去说与绮云,不利于她安胎!你这样聪明,却不去角逐,倒是可惜了!”
“你少讥刺我!”胤禟看墨涵轻松的翻看南边的账本,忽然觉得不对,“你还有事瞒着!”
墨涵却顾左右而言他:“官窑若能按洋人的式样烧制餐具、茶具,又是一桩买卖!”
胤禟按住账本:“你看着我!”
“做什么?吓唬我?”墨涵有些心虚。
“还差点儿真被你瞒过去!你是觉得霸着八哥,对不起绮云,才想补偿她是不是?你知她心高气傲,绝不愿欠你情。而且你若没有交换的条件,她会认定你抱着歹意,不等别人出手,她就会为求自保,先除了孩子。难得你为了她苦心思量,摆出小人姿态。”胤禟有时候觉得自己快成了胤禩、墨涵肚子里的蛔虫,“以你会不知道我们和安王府早就有往来?自从指婚,人人都认定安王府就是八哥的后援,他们就是想与其他皇子交好,又有谁敢接招呢?”
墨涵骂他句“蛔虫”,也不再掩饰:“不知道绮云请旨指婚的人还会妄测圣意,觉得老爷子是为了平衡各皇子的势力才刻意把背景独到的绮云指给舅家最无根基的八皇子。”
“八哥最看重的是伍尔占。说来和你有些渊源!”
“所以你就出银子给这个没分到家产的人,让他四处网罗亲贵。可看好伍尔占的不止你们,显露得过早了!”墨涵想起胤祥的话,胤禛也有慧眼。
胤禟不解的说:“你和八哥的顾虑倒是一样!其实你们的很多意见都一致,若能合力商讨,不是更好,可你不愿直接说给他听,他更不愿你掺和进来。”
“别说这些了!我叫他声八哥就像要他命似的,总得有法子让他肯带这顶绿帽子才行啊!”
“孩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不过打算告诉胤禩,你是孩子的阿玛!这是最好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