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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洞房

作者:琓仙渐消|发布时间:2022-04-14 17:30|字数:4207

  “三年闰七月丁卯——”

  “封楚王。天授三年十月戊戌,出阁,开府置官属,年始七岁。朔望车骑至朝堂,金吾将军武懿宗忌上严整,诃排仪仗,因欲折之。上叱之曰:‘吾家朝堂,干汝何事?敢迫吾骑从!’则天闻而特加宠异之。寻却入阁。长寿二年腊月丁卯,改封临淄郡王。圣历元年,出阁,赐第于东都积善坊。大足元年,从幸西京,赐宅于兴庆坊。长安中,历右卫郎将、尚辇奉御。怎么样?”

  “哇!涵姐姐,真的一字不差啊!我都考了你十段了!”

  “我几时骗过你?把茶递给我!胤禑,等你娶媳妇的时候,我估计可以倒着背《旧唐书》了!”

  “我都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娶上媳妇呢?只是——只是八哥娶媳妇,你真的不生气,也不难过么?”

  “是你家老爷子点的鸳鸯谱,我生胤禩的气做什么?他娶绮云是迟早的事!我从来都知道,有什么好难过的,只要我还喜欢他,他也还记着我就好得很了!行了,大人的事你少管。你再说说宫里这几年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儿?佩兰说你现在淘气得很啊!”

  进了院子,众人就听见墨涵和十五阿哥唧唧喳喳的声音,听她背得如此流利,都是感叹不已,而更不得不叹服的是她超然物外的洒脱不羁。胤祥和胤祯互看一眼,他俩都担心墨涵受不了使君有妇的打击,却原来是庸人自扰了,她实在是好得很!胤禟活该被骂,他没话找话:“胤锇,你什么时候能有墨涵这样的学问,皇阿玛肯定高兴。”胤锇没好气的说:“九哥,那你什么时候能有涵妹妹的豁达,不再为了娶不到绮云而烦恼?”胤祯、胤祥一阵窃笑。

  推门进去,墨涵翘着腿躺在胤禑的塌上,啃着苹果,悠然自得。胤禑却站在一边给她倒茶。她倒是大方得很,嘟着嘴凌空亲了他们每人一下,久别重逢,相见甚欢啊!

  胤锇也不管墨涵此时已快十八,大家都不再是孩子,对她还是四年前的随意,过来掐掐她的脸蛋儿,墨涵眯着眼儿耸着鼻子的笑:“你欠扁啊你?”

  胤锇挨了骂还开心的叫起来:“是了,是了!这样试试就知道了,如假包换的涵妹妹!那次准我掐,就不会着了老四的道了!”

  墨涵正要追问,胤祯就指指胤祥,胤祥有些尴尬,悻悻的说:“后面的事与我无关,当时在山西不过看着有些相像,就买了回来。”

  胤禟冷笑一声,说:“何止像,还有人刻意教了你那年中秋喝醉酒时唱的曲子。”

  墨涵虽想不起唱过什么,倒明白了他几个话里的意思:“胤祥,你赚了多少?”

  “什么赚了多少?”胤祥有些不满。

  “你巴巴地买个人,还管几天饭,花了车钱送到他府里,他就没让你赚个盆满钵满?”墨涵嬉皮笑脸的说。

  “好了!你们也别贫嘴了。墨涵,有个正事得和你说。”此处胤禟最大,“你还昏迷着的时候,皇阿玛给你家颁了道恩旨。你阿玛过世多少年了,记得么?”

  墨涵在心里给他说:“不好意思,这个书里没有,无可奉告!”只得装傻摇头。

  “你玛法在给仁孝皇后上封号时,加封了一等公,后来你阿玛没袭爵就没在你玛法前面了。所以,你是没有任何封号的。而你玛法就你阿玛一个儿子,曾请旨过继一个袭爵,却被皇阿玛给驳回了。可过了这么久,皇阿玛选了个人过继给你去世的阿玛,还没降等的袭了一等公。说是为了今年五十圣寿广施恩泽,可你叔公家可什么好也没落着。”胤禟说了一通,又把袭爵的加新嘎简要介绍了。

  墨涵一下子收了适才的嬉笑,正襟危坐,神色肃穆,半天才问:“加新嘎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凌普的外甥。”

  墨涵心里一凉,还要发问,却听门外人声:“恩古伦格格接旨!”

  大家交换一下眼色,墨涵嘴角扯动,苦笑一下,慌忙在胤禟耳边嘀咕几句,整理了衫子独自出门,却是认得的,乾清宫首领太监李德全。

  墨涵在乾清宫聆听圣训的同时,西五所的洞房里,红烛摇曳,喜娘关上了门,在屋外唱起喜歌。绮云今日是特别的美艳动人,她默默的期待这一天已经多年,在盖头掀起的那一刹那,她鲜有的矜持,眼观鼻,鼻观心。胤禩仿佛不为所动,他机械的按照娶亲太太的指引完成一切。只剩单独呆在房内,他解开二人绑在一起的衣襟,独自站起来,三下两下脱了穿在外面的大红褂子,里边却是还穿了件杏色的。

  绮云赶紧起身去接他脱下的褂子,胤禩却是随手扔在椅子上,又把左边的袖子挽至肘关节处。他也不看绮云,只淡然的说:“绮云,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番心意,不过这辈子我只能辜负你的厚爱了。为着你的执意请旨赐婚,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我和你是断然处不了一室的。今后,贝勒府里由你做主,我由我自己做主。”说完,他走到床前,猛的把喜被掀开,喜被上的枣子、花生之类洒了一地,喜被下赫然就是验贞的白缎子。胤禩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在裸露的胳膊上一划,血立刻冒了出来,他抓了白缎子捂在伤口。片刻,他将缎子丢回床上,拿块布条裹了伤口,径直去了。

  绮云呆呆的看着已染得殷红的缎子,还是不愿相信适才发生的一切,直到她抓着缎子,摸到未干的血渍,才咬着唇啜泣起来,恨意顿生——

  太监提着灯笼侧身走在一旁,墨涵还在揣摩和老康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还好就要离了宫里这个是非之地了。可背上还有薄汗,后怕之极。

  “把灯笼给我,你自己回去!”

  太监也不答话,步子反而快了些,到了坤宁宫,他不往侧门去御花园,却把墨涵带到宫门前,就转身带着灯笼跑了。墨涵还来不及开骂就被人拉了进去,环抱于怀里,雨点般密集的吻袭了过来。

  “啊——”压低嗓门的惊叫,舌头被咬得生痛。

  墨涵还不至于头脑发热,这样刺激的突然袭击绝非胤禩的做派,且她的鼻子是好的。

  “你知道是我?”他的声音带着欣喜。

  “我还没发现宫里还有谁熏的情人草香!”

  胤禛自嘲一笑,话里机锋却重:“有人今天小登科,你就不需要我安慰安慰?”

  “哼!你还是留着安慰你家里的大小老婆吧!我好得很,除了膝盖跪酸了,我好得不得了!”她笑起来。

  “皇阿玛都给你说些什么?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充满关切。

  “你好象打听得太多了吧?”

  胤禛又一把将墨涵搂在怀中:“涵儿,我亏欠你的太多,穷我一生都会补偿你!”

  “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是单为了你才把药给你。我的目的你也清楚,大家互不相欠!”

  “可我对你是真心的!这几年我不断的梦见你,心里始终牵挂着你!”

  “牵挂我?牵挂得让胤祥帮你做那些龌龊事?”墨涵挣脱开。

  “那个女人我根本没碰就送走了,我要的是你,不是一个替身!”

  墨涵笑起来,说:“这下说到重点了,这个字眼用得很好,‘要’。男人多半是下半身动物,特别是像你这样不服输的人。其实你想过没有,恰恰是因为你得不到你才会念念不忘。你这个不叫相思病,叫占有欲!解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我陪你同床共枕一夜,你就会觉得,哦,不过也就这么回事儿,得到了就都一样了,只是其中一个和你有肌肤之亲的女人而已,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她是越说越得意。她见到胤禛也觉得很亲切,毕竟曾共过生死,只是她向他表达亲切的法子就是逗得他发火,那样墨涵才觉得胤禛很真实,揭掉了他冷冰冰的面孔,生气的样子煞是可爱!

  可她的话实在过火了些,换来的是胤禛悲愤的低吼:“够了!”他捏着她的肩,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有没有心?”

  墨涵是真的很意外,好了好了,这是他的底线了,连忙上去拍拍胤禛的背,温柔的说:“我逗你玩儿呢!别那么大火,眼看天快热起来了,火大伤身!”

  “你!”

  “我给你说正经的,我知道你对我好,真的知道。只是我若说些不温不火、模棱两可、暧昧不明的话给你些渺茫的希望来牵扯住你的感情,是为着你好么?那是自私,那是让你用长痛换此刻的短痛。胤禛,我现在是真心盼着能同你做一生的知己,哪怕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争斗,我也绝不暗算你,只是你若对你的兄弟无义,我还是会站出来帮他们。言尽于此,你自己琢磨吧!”她话说太多,嗓子有些干,敢情这一家老小,都是等着她醒了陪着说话的了。

  胤禛长长的叹口气,上去握着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我没输给他,只是输给你了!他那福晋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别独自担着,我总会帮你的。你就是心太重,太要强了,所以把苦憋在了心里。别人都只看见你的笑,可你心里哪有不难过的。”

  墨涵还是对他笑笑:“人一辈子吃的苦还会少么?若不学着苦中作乐,不是早就死了?真那样,我也熬不过这四年。能重见到你们大家,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有什么承担不了的?”

  胤禛毫无杂念的上前,吻了她的额头,也还以一笑,心却是一片悲苦。

  墨涵进了御花园,掏出被自己体温烘干了的海棠花枝,这就是她的力量源泉,当十五告诉她胤禩的婚讯时,她将手按在胸前,让花枝的触感明证感情的真实。墨涵从来没想过她的感情,她所赖以为生的爱会有如此脆弱的一刻,需要切实抓得住的物质来支撑信念。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见鬼去吧!

  只是,只是墨涵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许胤禩送来的花枝,要表达的不是他的矢志不渝,而是,而是对初恋的告别,墨涵实在没有勇气接受冷酷的现实。她很清楚自己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已走到了月亮门前,静谧的夜中,草的呢喃,树的婆娑,还有心跳的旋律,墨涵却觉得脚有千斤重,难以跨越那低矮的门槛。

  这条路墨涵熟悉得很,熟悉到她闭着眼走了进去,好淡好淡的海棠花香,她担心睁开眼见到的只有树,没有她期盼的人。她就这样慢慢挪着步子,慢慢的前行,直到被搂进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听到那最熟悉的声音:“我在想,就算你不愿意见我,也会来看你的海棠花的。”

  墨涵无力的缩在胤禩的怀抱,幸福有时来得就是如此的简单,她想欢笑,却有难以抑制的泪水在尽情的宣泄。胤禩捧起她的脸,吻去泪珠,吻去她的悲伤。四年时间,改变的只有容颜,她的脸脱了稚气,他眉宇间更具有男人的成熟味,四年,感情丝毫未消磨,只是酝酿得更加醇厚,更加浓烈。

  “连海棠都知道你要醒来,所以今年开得格外的早。看见没有,南边的枝头上。我等了许久,你都不曾来,我一点信心都没有。直到我瞧见了这抢先吐蕊的花,才有了勇气。”他的眼里只有她,他盼了四年,怨了四年,爱得更深的四年。

  墨涵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四年,就存着一丝重见他的希望:“我也好怕,怕来了这里见不到你。你,你原是该陪着你的新娘的。”

  “今生今世,我的新娘惟有涵儿一人。”胤禩的目光坚毅。

  墨涵娇羞的一笑,拉着他进了原先住的屋子。还和她走时一样,连窗台上的水仙都婀娜依然。

  她踮起脚尖,轻轻咬住胤禩的耳垂,妩媚的说:“你今日小登科,我总不能让你白担了新郎的名?”

  话音未落,墨涵已被胤禩拦腰抱起,走向床榻,相互拥吻。当领口的扣子刚被解开,墨涵忽然推开胤禩,不顾他皱眉气恼,胆怯的说:“我存心不良骗了你四哥,答应他把这个一直挂在身上,你可不许恼!”说着,从衣服里拉出蒲牢。

  “我怎么不恼?我恼你此刻还有闲心说这些!”胤禩故意嗔怪,可手却不曾停下,解了帐钩,芙蓉春纱挡住了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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