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欧阳瑞刚刚送走了侍郎，眼神当中还有些疲累，想来想去，不知为什么想到李翠翠，她的酒楼今日大抵是开了。
李翠翠这个人十分神奇，同她在一起总觉得很轻松。她很有分寸，从来都不问过分的问题，对很多事情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想到这里，欧阳瑞招来了小厮：“李家姑娘的酒楼，可是开了？”
小厮作揖：“回王爷，开了，午时的时候我还去瞧了一眼，虽然算不上爆满，但是比其他酒楼刚刚开业的时候要好太多了。”
“她用了什么法子，找人在外面吆喝？”
“听说李姑娘搞了一个试喝，把酒放在外面，任由别人尝尝，就有人循着便宜就过去了。”
欧阳瑞挑眉：“倒是个有想法的人物，一会儿我换身衣服，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是。”
试喝，亏她也想的出来。
这个村妇究竟还有多少宝，他倒是还挺好奇的。
同小厮一起出去，酒楼离着王府也不算是很远，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简装而行，并未坐着轿子过去。
一到了酒楼门口，那试喝的铺子已经撤了，欧阳瑞抬头看去，竟然觉着有一些惊艳。
门口慕清浅也是费了功夫的，酒楼那么多，人家为什么就偏偏要到你这里来，一定是有着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二楼和一楼挂在窗口的幔帘，都是翠绿的颜色，在空中微微飘荡。
窗口处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用木枝扎起来的，有的就是插花，十分引人注目，在门口的招牌处，还放着一簇簇盛开的桃花篮子。
桃花应该是新采摘下来的，竟然一点也不枯萎，看着格外的可人。
若不是熟知里面的人，欧阳瑞一定要赞一句这个人灵巧心思。
欧阳瑞踏了进去。
他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酒楼里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李二娘刚巧把酒楼里面收拾干净，就听见了脚步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还没想要开口，欧阳瑞就坐了个噤声的动作：“本公子想来讨口酒喝。”
慕清浅循声望去。
只看见欧阳瑞穿着蓝色的锦袍，头发用白玉束起，看起来气度不凡，立刻从身后拿出一壶桃花酒，走过去，让李二娘先去休息了。
“公子好兴致，这个时候过来。”
一楼格外的空旷，欧阳瑞由慕清浅引着去了二楼的隔间。
一到了二楼，欧阳瑞看到安排地错综复杂的小隔间，还有那些画的繁复的屏风，勾起唇角：“你费了不少心思。”
“赚银子嘛，有得有失，自然是要花心思的。您坐吧，这个春水阁是二楼最好的看景致的地方。”说着，慕清浅把杯子和酒壶都放到了桌子上，给欧阳瑞倒上了一杯酒。
那似有若无的桃花香气让欧阳瑞十分舒适地眯了一下眼睛，看着窗边放着的风铃，叮叮当当的，竟然觉得悦耳：“你酿酒的手艺确然十分好。”
“自然，也不是谁来效仿我试喝都能有我这般影响的。”
这话说的狂傲，可欧阳瑞只是笑着点头：“你说的是，难得一见的酿酒奇才。”
“王爷谬赞了。”
“酒楼可是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一个人，现在还能支撑的过来吗？”
要知道，虽然做生意排在最末，但还是格外需要打点的，该废的银子一点也不能差。
“多谢王爷关心，酒楼一切都好，没有需要记挂的。”
欧阳瑞看了她一眼：“本王可就只问这么一次。”
“民女确然没有什么药求王爷帮助的事情。”
“那当然最好，”欧阳瑞端起酒杯，抿上一口酒，桃花酒敦厚温润，唇齿之间还有点花瓣的味道。“好酒！”
“谢王爷夸奖。”
手中握着杯子，欧阳瑞被杯子吸引去了注意力，看着雕刻精致的杯子说：“你这个杯子倒是挺奇特。”
他见到的杯子，除却宫中的格外精致特别之外，宫外的杯子，尤其是酒楼里的大多都是千篇一律的，他也算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杯子。
杯子上是浅蓝色的颜色，有一两条红色的鱼在杯子上，细细的摸上去，还有着独特的纹路，他略一挑眉：“这是刻上去的？”
“是鱼是刻上的，然后才上的色。”
“很漂亮。”
“谢王爷夸奖。”
“你确实一直都很让我惊喜。”
慕清浅丝毫没有受到夸奖的样子。
“你在这方面费这么多的心思，是想要做什么？”
慕清浅也没有打算跟欧阳瑞绕弯子，欧阳瑞久经官场，她必然也是瞒不过他，只能坦诚地说：“细节做好了，才能多要些银子，就是隐形的费用。”
欧阳瑞一下子就笑开了：“好一个隐形的费用。你当真是奇巧玲珑的心思！本王很是欣赏你！”
慕清浅谢王爷简直都要谢的麻木了。
欧阳瑞又喝了几口酒：“你的酒楼一定会在京城当中受欢迎的。不过我还是有一些疑问，你这几日一直都是桃花酒，就没有个别的花样？”
“昨日民女采下杏花，如今已经封坛了。”
“何时开坛？”
“明日会有三壶。”
“好，那明日本王再来尝一尝。这世间的稀罕物是。”
“是。”
这个王爷兀自喝着酒，又不肯说让她走，慕清浅在旁边站在看他饮酒，心里却无聊地飘到了千里之晚。
欧阳瑞确然是气度非常好，一般人难以比得上。怪不得李秀儿看到了这样的人，就再也不肯嫁给别人了。
祸害啊。
谁说只有红颜祸水了？
慕清浅挑着眉毛，看着欧阳瑞喝了半壶。
欧阳瑞喝的尽兴了，才高兴地说：“你来京城没错，在那里只会埋没了你的才华。”
“民女没有什么才华，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本王会助你一臂之力的，”欧阳瑞欣赏的看了她一眼，“巾帼不让须眉。”
慕清浅又想到了李秀儿。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李秀儿怎么也没有想到欧阳瑞会这么欣赏她吧。
慕清浅矜持地笑了一下：“谢王爷。”
欧阳瑞喝的尽兴之后，立刻就叫上人走了。
晚上又来了几波人，慕清浅招待完了之后，就在想应该怎样画杏花。
过几日等到杏花村上架，那些桃花肯定是都要撤下来了，可是她确实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应付个桃花还行，杏花怎么办？
看着桌子上的几个杏花枝，慕清浅突然就想到了办法。
她随手找来了几个新的账本，那几枝梨花全部都用不同的形态给压了进去。
杏花色白，难以显露，她特地找出来一些有红晕的，压成了含苞待放或是正在盛放的样子，满手留下的都是杏花的香气。
晚上酒楼关门，慕清浅和李二叔李二娘一同回到了家里，心中还记挂着杏花的事情，一连又摘下了不少，带回到家里，又封上了三坛。
桃花酒她做得不多，如今也卖掉了大半，想来这种带着噱头的东西格外招别人的待见，她也打算多做一些杏花酒。
可惜了，这些带着噱头的东西，都是有期限的。
昨夜酿下的杏花酒，慕清浅自己先尝了一些，觉得比桃花酒稍微辛辣，桃花酒顾名思义，想来就是微醺且带着温暖的。
而杏花酒，她原本的寓意就是那首诗，自然酿造的格外辛辣，让人想要泪流。
在杏花村一醉方休，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每每喝到最后，都能嗅到一股杏花的香气，酒虽辛辣，却不刺激，只是让人清醒，也能让人迷醉。
慕清浅把那三坛酒重新封了起来。
就这么几日吧，等到桃花酒卖完了，她就把桃花给换下来，然后换上杏花。
想着，她又选了不少长得格外可人的杏花，压到了书本里。
一个晚上，李二娘和李二叔都已经睡下了，她特地放轻了声音准备着，把所有的东西都封好之后，才又回去准备睡觉。
那三坛，一坛留给她自己，另外两坛就是卓一和欧阳瑞的。
她轻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就好像是羽毛落在了水面上一样，不痛不痒，也没有涟漪。
可是她有一点点的难受。
大概是刚刚喝下了杏花村的缘故吧。
慕清浅闭上眼睛。
第二日天才将亮，慕清浅就醒来了。
她醒的很早，坐在铜镜之前，细细端详自己的这张脸。
说来，李翠翠长得也不算是丑，只是在田间活动多了，皮肤粗糙，很减分，说起来，五官虽然不够惊艳，但还是十分精致的。
她笑了笑，想什么呢，这个时候，赚钱才是王道。
等到赚钱，买了上好的脂粉，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慕清浅站起身来，提上了三壶酒，就准备去酒楼那里。
虽然看着悠闲，慕清浅可是一点也没有闲着，门口的插花，还有放在桌子上窗台上的饰物，都是她每天都在变换着的。
她劳心劳力的，做的可不算少。
等到把这些都弄好了，又洒了一些桃花水，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账本发呆。
有时她倒是想要看看这古代的书籍，可是看到上面的字迹又懒得再去研究了，只能在这里看着账本发呆。
酒楼里面的通风做的很好，她受着还十分清爽的晨风，竟然有一点点想要睡过去了。
人生要是能一直这样的悠闲，那简直就太棒了。
不一会儿，李二娘和李二叔也来了，两个人分着工，李二叔推着桌子去了外面，开了一壶酒准备试喝，李二娘去了后厨，打扫一下卫生，收拾收拾基本的东西。
慕清浅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这么大的一个酒楼，以后等到她有钱了，已经要找个会弹曲子的人，来这里给她弹曲子，方便她睡觉。
人生如此惬意，何必不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