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寸步不离的守着药炉,药的味道着实呛人,她拿着扇子轻轻煽动,待时辰差不多之时,外面已经暮色沉沉,看不清人影,影影绰绰的透过树叶看到夜空。
她蹑手蹑脚的趴在门边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便又坐了回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青色的小荷包,用两个指头捏出几片似叶片状的草药,又轻手轻脚的捏起砂锅盖子,将草药放进去。
一阵蒸汽铺面而来,杜鹃忙把盖子又扣上,正在她想将荷包塞回口袋之际。
“你在做什么?”
门外传来慕清浅的声音。
慕清浅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啊!!!”杜鹃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待反应过来后又故作镇定笑吟吟的看着慕清浅,“是樱花啊,这大晚上的,你可吓死我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慕清浅似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踱步到杜鹃身边,围着她转了一个圈。又在下一秒出其不意的夺过杜鹃手里的荷包。
她举着荷包,怒瞪杜鹃:“你往补药里加了什么?”
“没什么,是对身体好的,”杜鹃说着便要上来夺,“樱花,你快把它还给我。”
慕清浅握紧荷将手背到身后:“既然是对身体好的药,你为什么还这么慌张。”
“因为.......因为......”杜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别装了!”慕清浅不耐烦的打断,“我来替你说,因为,这根本就是害人的药。”
“你有什么证据?你分明就是因为我成了你的后母所以故意针对我。”杜鹃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冷哼一声,仰着头看着慕清浅。
“你觉得,我爹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哼,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爹活不长了,你以为他气色越来越好就可以长寿了吗,那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早晚还会复发的,就算这次被你发现了,那之前的你能挽回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你爹的药里动手脚了,这种药根本算不得毒药,只是加大药量便会对人体有害,所以你们才发现不了。”杜鹃说完开始得意的大笑。
“我就知道是你。”慕清浅踱步,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外,“说实话吧,这药是哪里来的,凭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也买不来这药。”
“没有谁,就是我自己买的。”杜鹃听到慕清浅的话顿时收敛了嚣张,她咬着唇攥着手。
“那我提个名字,看你认识不认识。杜林。”慕清浅一字一顿喊出这个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杜鹃瞪大了眼睛。
慕清浅淡淡一笑:“你有情,不一定人家也有义。”
“他出卖我?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们那么相爱。”杜鹃眼神涣散,四下乱看,“你骗我,不可能的。就是我一个人做的,你带我走吧。”
“还不肯从实招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凌冽的男子声音。
“你可算是来了。”慕清浅退到男子身边。
是陆辰琛,他今日穿了一身军装,带了几个手下,个个持枪,随着陆辰琛的声音响起,杜鹃的父母和哥哥跪在门外。
“爹,娘,大哥,你们怎么还没回家?”她分明今日一早就给他们钱将他们送回家了,“樱花,你早就设计好了对不对?你早就想置我于死地!”
杜鹃娘先哭着开了口:“杜鹃啊,你怎么不知足呢,好不容易嫁到这么好的人家,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你快说实话,你可别连累你哥啊,你哥都没能成亲呢。”
杜鹃欲哭无泪:“我,我说实话,你们放了我家里人。”
陆辰琛一挥手,众人收起了手枪。
杜鹃与杜林本是青梅竹马,杜林不学无术,家里有点钱,巡捕房招人时便托关系买了个巡捕当,却也是因为买巡捕,几乎花光了家里的钱。
纵是如此,杜鹃也一度以杜林的这个职业为傲,再后来杜林开始跟着社会上的流氓头子们混,倒也混成了那些人面前的红人。
自打有一日,杜鹃同杜林说起慕清浅,又说起落家,杜林知道落家在上海意味着什么,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杜林便提议杜鹃勾引落老爷,好成为落夫人,一来慕清浅是个女儿家无法继承家业,二来落老爷岁数大了,没几年好活。只要落老爷一死,落家的万贯家财首先便能落到杜鹃手里。
两个人为了计划能加快实现,也为了两个人可以早日在一起,便商量好了在落老爷的汤药中下毒,哪知道落家的婆子尽职尽责,又因为慕清浅的吩咐,所以几乎是在药炉前寸步不离。
没有办法,杜鹃便打听了落老爷的药都是从哪家药铺拿来的,杜林便买通了药铺里的小伙计,所以先前落老爷吃的药,一拿回来便是有问题的。
落老爷一直在门外听着事情原委,叹了口气,一言不发便背着手走远了。
“好了,人我带走回去处置,总不好让落家见了血。”
陆辰琛的话音刚落,杜鹃和其家人哭成一片。
另一边,陆辰琛派人去捉了药店的小伙计和杜林。
杜林正在巡逻,巡捕房众人一看是军阀打扮,连拦都没敢拦,临走时,杜林扔下一句话:“快去告诉邢督察,救我!”
几个巡捕忙回到警察厅找到邢督察,将事情说了一遍。
“看清了,确实是金利的人?”邢振叩响桌面,垂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看清了!”几个巡捕郑重的点点头。
邢振犯了难,一方面杜林是他的心腹,另一方面他实在是惹不起陆辰琛。思前想去,他还是带着人备车直奔金家。
陆辰琛刚审问了没几句,下人便来汇报邢振带着人上门,怕是来要人。
“让他进来,”陆辰琛看着嘴硬的杜林,吩咐手下“将他的嘴封上,拖到里屋,看住了他。”
杜林打一进门便咬紧了牙什么都不肯说,只等着邢振来救他。
片刻,邢振阔步走进门,恭敬的拱拱手道:“金都督,别来无恙。”
“坐坐坐,来的够快啊,跟我要人?”陆辰琛戏谑道。
“看您说的,金都督,一个巡捕而已,您捉就捉了,想必是我这个不长眼的手下得罪了您,您尽管发落,我是来同您赔礼道歉啊,有这种手下是我的失职。”
邢振低着头,满脸的歉意。声音虽是不大,这番话却悉数传进了里屋杜林的耳中。
“哦?”陆辰琛饶有兴趣的看着邢振,又下意识的看里屋,“我可听说,这个杜林是您的得力助手,心腹呀。”
“唉,什么心腹不心腹的,只要是惹了您,您不亲自处置我都会处置他,帮您出气。”邢振不赞同的摆摆手。
“这件事实在不是我公报私仇,是这个杜林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邢督察果然是大公无私。”
“总之,任您处置,我今日来就是赔礼道歉,好了,我也该走了,警厅一堆事情等着我处理呢。”邢振说完,站起身拱拱手,便快步离开了金家。
陆辰琛背着手,看着邢振消失在视线中。
“把他拖出来把。”随后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杜林,,蹲下身子拽出他嘴里的毛巾,“还想等谁来救你?”
“金都督,您饶我一条命,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您。”
“哦?”
“我知道乔二爷在查前段时间的贩之事,我告诉您幕后老板是谁,我还知道更多证据藏在哪里,我都告诉您,您放过我。”
“成交。”陆辰琛向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忙给杜林松绑。
“金都督,我知道您为人正直,低调......”
“得得得,这些我都知道不必你说,说重点。”陆辰琛摆摆手,打断杜林的话。
“您有所不知,我虽是巡捕,但先前跟着海天混过一段时间,后来海天知道我做了巡捕便跟我来往更加密切,海天这个人一喝酒嘴里就没个把门,他一直肆无忌惮的干着贩卖人口的生意,靠山不是别人,正是邢振。”
陆辰琛不以为意的微微抬头:“怎么证明你不是在蓄意报复?”
“我知道他们的账本藏在哪里,还有,今晚他们会在海天的别墅里有一场聚会,这场聚会,来的人全部是参与人口贩卖一事的人。”
“这件事情,你又是哪里知道的?”
“海天他很信任我,邢振早就怀疑我知道些什么,所以想借您的手除掉我。我原本以为他会碍于我有他们的把柄在手救我出去,哪知道......”
这时,一边的手下凑近陆辰琛小声提醒道:“都督,二爷也说今晚要去参加一个聚会,莫不是跟他所说的是同一个?”
“有多少人派多少人,带上这小子,去兜了这帮人贩子的窝!”
“金爷,那我这算不算将功赎罪?”
“算,自然算。”陆辰琛微微合了合眼睛。暗想,要除掉他也得等彻底利用完之后。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被这么一个小喽啰全部捅破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陆辰琛和乔然利用前前后后搜集到的证据与人证捉拿了一众人贩,这之中除了个别官员,大多数都是以海天为首的流氓头子。好在这之中无一人能与陆辰琛抗衡,事件发生后在上海轰动一时。
尘埃落定。
眼看慕清浅与陆辰琛的婚期也将至。
“阿楚,你的任务完成了,你还愿意嫁我吗?”
“那,你还愿意娶我吗?”
“自然,我对你,不仅仅因为任务......”
“我也是啊。”
从落老爷张罗要给慕清浅相亲的时候,慕清浅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果一定要嫁,那么这人一定要是陆辰琛。
大婚之日,慕清浅一身红衣,头戴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站在原地微笑的陆辰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