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无人应答,若搁平时慕清浅一定会以为落老爷睡下了,然后离开。
但今日慕清浅心里一直不踏实,总担心落老爷出事,现在敲不开门心里更加焦急,用力推了一下房门房门内锁。
“爹!”
慕清浅连喊几声,仍是没有应答。这几声却把家里下人喊来了,这之中恰好有一个是慕清浅吩咐他扶落老爷回房的下人。
“小姐,我刚刚扶老爷回来,老爷可能睡下了。”
“你出来前睡下的还是出来后?”
“小的扶老爷躺下时,老爷便立即昏睡过去了,想来是酒喝的有些多。”
慕清浅皱眉,那这门是谁倒锁的:“给我把门闯开,快点!”
不容质疑的语气,下人们听到皆不敢有异议,立即动手破门。
“樱花,别......”
众人刚想破门而入,这时门内传来一声弱弱的女声。
“杜鹃......你在这里做什么?快把门打开!”慕清浅说着冲下人挥挥手,示意他们散了吧。
杜鹃打开门的双手微微发抖,她透过门缝讪讪的看着慕清浅,慕清浅一把将门推开,忙到落老爷身边查看,确定无碍后她长抒一口气。
“你跟我出来!”慕清浅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吓得杜鹃一个激灵,乖乖的跟着她出来房门。
审问间才得知,方才杜鹃借口离开其实是拐了个弯来到了落老爷的卧房前,趁着四下无人溜了进来,刚一件件的将衣服脱掉爬到醉酒的落老爷身旁,便听见了慕清浅的声音,吓得她又哆哆嗦嗦的拾起衣服,匆忙的往身上套。
好歹是赶在下人们撞门之前穿好衣服,眼看门就要被撞开,环顾四周,落老爷的窗户居然通向后面的池塘,想着反正今天这人算是丢定了,被撞开倒不如她先自首,她这才小声唤慕清浅。
“杜鹃,我一直把你当姐妹看!”慕清浅压低了声音,她想来不喜怒吼,饶是低低的语气却仍是不容反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一次次的给你脸可你不要,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情谊消耗殆尽。”
杜鹃也听出了慕清浅的不悦:“樱花,我是真的爱慕落老爷,我只是方法不对,你别怪我,我求你给我次机会。”
杜鹃听到慕清浅的话一度以为她要断交,吓得忙颤颤巍巍的握住慕清浅的手。
“我替我爹谢谢你了,可他实在不需要你的爱慕,请你自重。”
哪知道杜鹃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仿佛占理三分一般,挺直了腰杆儿理直气壮道:“樱花!你不要太自私了,你年纪还小,你爹呢,他为了你不被欺负孤单了这么多年你不心疼他我还心疼呢,我想要陪他后半生有什么不对吗?”
慕清浅冷哼一声,心想你可别不要脸了。
“你若是没有怀半点其他心思我倒不至于如此反对,可是如今,我实在要对你另眼相看了。”慕清浅眼都不眨一下的等着杜鹃,随后朝着身后吩咐道,“送客!”
杜鹃还想再说些什么,已经被赶来的几个小丫鬟架着送出了府。一路上她反复琢磨,今日当真是她心急了,一不小心的得罪了慕清浅,只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慕清浅的脾气变得这样差。
“你同我跟樱花说,今日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改日再来跟她道歉。”杜鹃祈求一般看着丫鬟。
丫鬟愤愤道:“我还从没见过我家小姐这么生气呢,你就别再来惹她心烦了。”
说完便命人关了门。
杜鹃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哼,小丫头片子,姑奶奶记住你了,等我当上落家主母,第一个先收拾你。”
慕清浅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今日若不是她直觉不对,照着落老爷的性子,明日杜鹃就能上位变成她的后母,想起来便一阵后。
“小姐,已经将那个女人赶走了。”
丫鬟也识趣,再不肯喊一句杜鹃姑娘,只是用那个女人代替。
“好,今日之事不要再提起了。”慕清浅说完踱步回了卧房。
转眼到了慕清浅与陆辰琛约见的前一日。
乔然打探了几日稍有眉目便回来同陆辰琛汇报。
“大哥,您平日里不爱赌博,又不好色,虽说与上流社会这帮人熟络却不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干些什么勾当,法租界可谓是最乱的一个租界,我这次去探听一番才知道人口失踪一事果然与您预测的相差无二。”
如乔然所说,陆辰琛确实不屑于与那帮人勾搭在一起,只不是场面上的寒暄还是要的,所以众人只道陆辰琛冷面公子,神秘不易接近,早先还有人为了拉拢他有什么赚钱的好事都叫上他,他一概回绝,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来他这里碰一鼻子灰。
至于人际关系这一块,交由乔然全权负责,陆辰琛是一万个放心。
“你说。”陆辰琛来了兴趣,顾不得身份,主动帮乔然倒了杯茶。
“这些人贩子甚为大胆,仗着在法租界有人撑腰,几乎是看上哪个便冲那个下手,只要能绑到人,可谓是不择手段。他们还有一个茶楼,茶楼中有专门的人在独行的客人饭菜里下蒙汗药,然后转卖,他们的雇主一般是外国人,这些失踪的人也多半被运到国外当苦力了,这之间少之又少的漂亮姑娘则被卖到妓院。”
乔然说完,看到陆辰琛握着一杯茶杯良久不语:“这件事也只有您能解决了,首先您权势足够,其次这件事与您无关不会牵扯到您的利益。”
“是这个理,只是这些人贩子捉的净吗?总有漏网之鱼就总会有同样的案件出现。”说完陆辰琛又想起什么一般,“你说的那家酒楼在哪?”
“这个,我套话许久都没能套出来,您也知道,这帮人的老板多少都跟这件事有关系,他们肯告诉我这些已经实属不易。”乔然满脸为难。
“好,剩下的我来办。如今只能杀鸡儆猴,,先挑个大头治他一治,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其余的再想办法解决。”
乔然赞同的点点头。
一夜安眠。
陆辰琛一大早便来到后院,逮住一个下人便问:“大白洗干净了吗,给我牵出来。”
下人忙去牵出大白,将狗绳递给陆辰琛:“爷,洗干净喂饱了。”
待慕清浅悄悄溜到矮墙处时听到陆辰琛的声音。
“大白,你快叫两声啊,好让阿楚听到我们来了,叫啊你倒是。”
“别叫了,我听见了。”慕清浅侧头趴在墙头上,眉眼带笑看着陆辰琛。她穿了个背带裤配衬衫,头上戴了个贝雷帽,仍是掩不住的秀气。
看到慕清浅,陆辰琛忙张开怀抱:“来!”
大白倒也识趣,顺着陆辰琛的方向同他一起抬头看着慕清浅。
慕清浅从陆辰琛身上跳下后拍拍手又拍打拍打身上。
“走,去吃饭吧,说好了请客的。”
“哎你别急着吃啊,我今天带你去老上海的戏园子看看,这个点儿只能赶上早场了,等哪天你不用那样下来,我带你去看晚场,那才叫一个热闹呢,而且我有前排专座,今年还刚放了上好的茶在那里。”陆辰琛说着指指墙头。
慕清浅背着手,豪气万丈道:“那有何难,你若是今晚带我去,大不了我再逃一次罢了!”
“你可别,合着在下面接应的不是你。”
两人一狗迎着朝霞渐行渐远。
待到了戏园子门前,小二儿老远的便招呼。
“金爷,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来赶早场啊?这早上的说书先生您可不一定瞧得上。”
“别废话。”陆辰琛似有些不耐烦。
“好嘞,我给您把这大白狗牵到后院去你看可好,”小二接过狗绳,这才注意紧跟陆辰琛身后的慕清浅,“这位小爷是?”
“我的一个小兄弟。”
“得嘞,您二位请进,既然今天乔二爷没来,那小的把乔爷的座儿安排给这位小爷可好?”
陆辰琛点点头。
小二挑帘引两个人入座。
早场的说书先生虽不是什么名角,说的小段儿却也是有趣又耐人寻味。慕清浅看的起劲,坚果也吧唧吧唧的吃个不停。
待茶水上来,陆辰琛献宝一样:“你快尝尝,这是新茶,上好的铁观音。”
“这茶我可不太会品,什么茶到了我嘴里都是苦涩滋味,”慕清浅说着抿了一口茶,醇香甘甜迅速从舌尖弥漫开来,沁人心脾,“嗯!好茶!”
“你说说,好在哪里?”陆辰琛眼前一亮。
“解渴。”慕清浅说完继续转身专心听小段儿。
知道慕清浅在逗他,陆辰琛不介意的笑笑。
待出了戏园子,两个人都有了几分饿意,慕清浅懒得多动,便随便寻了一个酒楼。她下意识的摸摸口袋,嗯,有钱的感觉就是踏实。
陆辰琛吃过不少的酒楼,却从没来过这家酒楼。两个人在小二儿殷勤的接待下进了酒楼。
酒楼前的一条街上略显清冷,可拐角出了酒楼却是熙熙攘攘。酒楼内食客寥寥,两个人上了二楼靠窗处,二楼早已有一个独自一人的食客,等菜布齐方才动筷。
“二位爷,来点什么?”
慕清浅看一眼一旁的小二儿,这小二儿,笑倒是在笑,这笑却有种耐人寻味的感觉,再看其他处,眼神闪烁,还有点贼眉鼠眼的感觉。
“你给我说说你们这儿的特色都有什么啊?”慕清浅戏谑道。
“不瞒二位,我们家道道精品,样样是特色。”
“嘴够贫,那这菜单我也不看了,你给我照着炒一本吧。”
“好嘞!”小二开心的拿着菜单就要往下走。
“可说好了,若不合我们意,我们可不给钱啊。”陆辰琛终于开了腔。
小二儿这才又退回来:“您二位这不是难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