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浅是被太监总管亲自送回夕芜宫的,还带了皇上口谕来,守门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庆幸张美人没事,不然他们全都得陪葬。
高绛前脚刚走,那些平日里对她不屑一顾的太监婆子赶紧来巴结,原本以为这废皇后没有出头之日了,没想到看走眼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慕清浅懒得搭理这些墙头草,相信高绛的话已经敲打他们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送进夕芜宫。
暂时保住小命的她哼着轻快的小曲往里走,刚进前院就喊着两个小丫头,“流苏,锦绣,我回来了。”
两个小丫头还守在后院的墙下,听到慕清浅的声音,激动的喊道:“娘娘,您终于回来了,快系上绳子,我们拉您进来。”
慕清浅忍俊不禁的说道:“我在这呢。”
流苏回头一看,慕清浅竟然站在她身后,她看了看高墙又看了看慕清浅,有点反应不过来。
“娘娘,您怎么进来的?”锦绣跑到她身边,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急切的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慕清浅笑着打了个圈,“没事没事,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流苏看她确实没事,才问道:“娘娘,您见到皇上了么?”
“嗯,见到了,是他让高绛送我回来的。”
锦绣轻呼:“高公公亲自送您回来的,那是不是……”
慕清浅捏了捏锦绣惊喜而笑的脸,“别想难么多,他只是不想落人口舌罢了。”
锦绣失望的“哦”了一声。
流苏将绳子收好,笑着对慕清浅说:“娘娘您饿了吧,午膳刚送过来,还热乎乎的呢。”
“嗯,正好饿了,先去用膳吧,待会我再与你们细说。”
送来的午膳很平淡,两素一荤,汤都没有。流苏布置时心里很是难过,想她主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锦绣看着这白菜豆腐青椒炒肉,愤愤不平道:“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居然送这些东西过来。”
“这些东西也挺好的啊,豆腐补钙,白菜补充维生素,青椒炒肉营养又下饭,都是好东西。” 慕清浅边说边拿筷子夹了块肉往嘴里送,“唔,不愧是御厨,味道真不错。”
“娘娘……”流苏微愣,觉得她这变化也太大了,明明病前还说这饭菜是猪食,现在却吃得这么香,鼻子一酸,她差点落下泪来。
慕清浅轻叹一声,“你们啊,别为我抱不平了。我现在什么处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哪还由得我挑剔。”
她拉着两个小丫头一起坐下,笑道:“别在这感伤了,要往好处想,起码我们现在是安全的,一日三餐还能管饱,很好了。来,一起吃,吃完我跟你们说接下来怎么做。”
“不行的娘娘,奴婢怎么能和您同坐呢。”
流苏拉着锦绣要起身,被慕清浅一把按住,语气郑重的说道:“你们听着,我把你们当自己人,只要你们不会背叛我,我说过的,福祸共享。现在,吃饭。”
两个小丫头互相看了一眼,乖乖的坐下,流苏给她们一人盛了碗饭,“吃吧。”
流苏还只是两眼泛红,锦绣却是忍不住直接掉下来眼泪。
“怎么还哭起来了呢,不会是感动了吧。” 慕清浅笑着打趣道:“感动可以,放在心上就行了,现在好好吃饭。”
“嗯。”锦绣吸吸鼻子,抓起筷子就吃起来了,流苏也端起了饭碗。
两人都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尽忠慕清浅。
慕清浅看着泪眼婆娑的两人,嘴角勾起弧度,心里很满意。
饭后,慕清浅将如何遇到白慕风和白慕凌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听得两人目瞪口呆。
“娘娘,您还见到玉王爷了呀,他还说要帮你,真的么?”
“嗯,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的事还是得靠自己,不能把希望押在别人身上,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们也一样,知道了么。”
两人答道:“知道了。”
锦绣倒了杯茶给慕清浅,“娘娘,喝点茶水。”
慕清浅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淡而无味,不过现在也由不得她挑剔。放下茶杯,食指有节奏的轻扣桌面,不紧不慢的说着。
“这个结果总的来说是好的,不论皇上他对我多讨厌,只要他管了这件事,哪怕只是一个警醒,李娇娥都会收敛很多,最起码短期内她不敢再折腾。”
短期内……流苏急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别急,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皇上已经禁我足了,这会儿老老实实的待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否则适得其反,那就不好了。”
流苏似乎有一些懂了,锦绣还是听得一脸迷糊,只觉得娘娘越来越聪明了。
正阳宫内,白慕凌一身明黄寝服,坐在桌前听高绛的回报。
“皇上,夕芜宫这几日一切正常,除了御膳房的食物,也没有人再往里面送别的了。”
“嗯。”
那日后,白慕凌老想着白慕风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他是不相信慕清浅会改变,但是他那个傻弟弟信啊,还一门心思的想跟她做朋友。那个女人,呵,他非得揭穿她的真面目不可。
高绛是他培植的第一批帮手,不仅是他最信任的人,武功也是一流。他让高绛密切观察慕清浅是否真的与以前不同。
火光的烛光下,白慕凌俊郎的面容一如他声音一般冷淡。
“她呢,与往常有何不同?”
“这……”高绛回想着这几日见到的慕清浅,如实答道:“张美人与以往着实不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臣根本想不到那会是以前的张皇后。”
“哦?”白慕凌挑了挑眉,嗤笑道:“说说,有何不同。”
“且不说别的,就说这一日三餐,御膳房送去夕芜宫的饭菜都是最下等的,臣原本以为她吃不下,就算吃了也是不得已的。可是事实恰好相反,张美人不禁吃得津津有味,还劝导她的两个宫女,这几日臣没听到她骂过一个人。”
高绛顿了顿,心里拿不准接下来的话皇帝是否感兴趣,但还是说了出来,“听她们的对话,张美人之前大病过一场,差点香消玉殒,醒过来后性子就变了很多。”
“呵。”白慕凌冷笑,“你的意思是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变懂事了?”
“这个,臣不好说。”
白慕凌起身甩了甩衣袖,朝内室走去,“好了,到此为止,以后不用再管她了,你下去吧。”
“喏。”高绛应声退下。
白慕凌走到床榻前坐下,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冷一哼,“慕清浅,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把戏来。”
这日白慕凌退朝后在明是宫批阅奏折,从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听到白慕风抱怨的声音。
“皇兄,你干嘛不让我去看看嫂子啊,我去了几次都被拦在外面,真是气死我了。”
白慕风是白慕凌的同胞兄弟,两人感情一直很好,白慕凌对他这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弟弟很是纵容,所以白慕风在他面前也没那么多规矩,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你叫她什么?”白慕凌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着眉头看向他,一脸的不爽。
白慕风赶紧改口,“张美人!”
“哼。”白慕凌冷哼一声,继续看着奏折,“你对她倒是挺关心的,把我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
“没没没,我哪敢啊,只是……唉,说了你也不信,我真的只是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那就别说了。” 白慕凌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后,起身看着他笑道:“既然这么闲,陪我下一局?”
“……”
一局开设,手执黑子的白慕凌刚落下一子,瞥了一眼对面的白慕风,问道:“你去找过她几次?”
“就两次吧,还都不给进。”白慕风闷闷不爽,紧追着黑子。
“你们就见过一次面,怎么就这样相信她?莫不是你以为我信上与你说的都是骗你的。”
“不是不是。”白慕风可不敢应下这话,他对自己这个皇兄一向追崇,他说什么自己都信,只是这次关于慕清浅的事,他却是不认同的。
“皇兄,我没有不信你,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最敬佩的人就是你了。不过关于这次张美人,我更相信她是真的改了。”
白慕凌脸色深沉的看着他,“就见了她一面你就信她了?”
“皇兄与她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会没发现么。你只是不愿相信她的改变而已。” 白慕风落下一字,直接断了黑子的气,提走三子。
白慕凌看着空出来的地方,心里也觉得空晃晃的。
白慕风说的没错,他打心底里不相信她是真的改变了。
“别提她了,扫兴。”
白慕风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是谁先开口问的啊。
已经半个月了,自从慕清浅见到白慕凌那天到现在整整过了十五天了,居然一点事情都没发生,夕芜宫又回到了之前无人问津,被遗忘的日子。
锦绣将刚洗好的衣服拧干,摊在晒衣架上,郁闷的问道:“流苏,你说娘娘的方法可行么?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流苏摇摇头,帮她一起拧着床单,“我也不知道,不过就算不行,能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也挺好的,有吃有穿的。”
锦绣扁扁嘴道:“可是没自由啊。”
流苏也黯然不语,是啊,没自由。皇宫本来就是个大囚笼,夕芜宫更是囚笼中的囚笼,可是她们能怎么办呢,能好好的活着就已经是天赐的恩惠了。
慕清浅朝庭院走来,正好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轻笑道:“你们啊,不要这么悲观嘛,生活哪有一帆风顺的,都是好事多磨啊。”
她掇了凳子在一旁坐下,“唔,我给你们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