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由自取。”
雷辰琛把公文包放到办公桌上,低头从里面掏出一叠文件,这是慕清浅的移民手续。
慕清浅对于雷辰琛的话感到疑惑,但是她知道他不想说,所以便不再强求。
“后天,送你去国外学习。”
雷辰琛把手中的文件递到慕清浅的面前,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支钢笔。
慕清浅看看那份文件,心中很是惊讶,“叔,你打算送我走。”
雷辰琛把文件放到床头柜上,暗眸里闪过一丝晦暗,“国内不安全,你先过去,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会立即赶过去。”
慕清浅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么赶,隐约觉得有大事发生,她抬起头来,想从雷辰琛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她看不透。
“出什么事情了吗?”
雷辰琛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看向慕清浅的时候,眼中带着温柔,他抬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肆意的揉搓两下,“金融危机,我们出去躲躲。”
慕清浅咧开嘴巴子,小手捉住雷辰琛的大手,“哇塞老公大财主也怕金融危机么。”
“傻孩子,树大才招风,赶紧签了吧。”
雷辰琛说完从慕清浅的手中抽回手,转过身的一瞬间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
两天以后,慕清浅在王妈的陪同下来到飞机场,骆棠和沈娃娃两个人哭得像个泪人。
“我又不是一去不返,回头等我安定下来,我就让叔接你们过去玩。”
慕清浅伸手搂着两人,只有她没有哭,以为这不是生离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这时广播里重复播着飞机起飞的消息。
慕清浅拍拍两人的肩膀,“行啦,行啦,我走啦。”
王妈在一旁搀扶住慕清浅,“两位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少奶奶的。”
骆棠和沈娃娃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别会是一辈子,飞机失踪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上的新闻头条。
谁也没有想到小小的离别竟然变成生离死别。
雷辰琛发了疯似的寻找那辆飞机,甚至动用到国家的信息网,可是毫无音讯,当时很多科学界的学者提出时空扭转的说法。
只有雷辰琛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母亲古海蓝的计划。
秦梦瑶看着这个颓废整整二年的男人,这两年她是亲眼看着他老下去,她的心跟着痛,却无能无力,因为她不是那个女孩。
两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她心灰意凉,当初若不是自己把身世的事情告诉雷辰琛,或许他也不会让她出国,或许那场飞机失事不会发生。
人生有太多的巧合,她和她为什么会互换了人生,当初古阿姨告诉她这个秘密时,她是多么恨这个女孩,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让她去死。
“辰琛,明天我就回美国去了,和你告个别。”
男人顿下手中的钢笔,凹陷的双眼深邃灰暗,毫无生气,他抬起头来,声音极冷的说道,“一路平安。”
说完便继续低头开始办公,不过握着钢笔的手青筋毕现,整个身子都在无力的颤抖。
十年过去,这世间花开花落人如旧。
骆棠和沈娃娃两个人偷偷的慕清浅离开的第二年做了一个衣冠冢,墓地的就选在离慕轩和的不远处,每年的忌日,两人不论身在何处总要赶回来,身穿一身白衣,送上一束法国玫瑰,讲着一些生活中的琐事。
只是在两人走后,总有一个男人戴着黑色墨镜,手中拿着一个盒子,男人走到放着红玫瑰的墓碑前,小心的从盒子中取出一只描金的花瓶,他把花瓶放在照片的右边,把两束玫瑰花插到瓶中,一阵清风吹过,那些花便轻轻的摇曳,洒下水珠儿,落在石碑台上。
男人伸手摩挲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许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他抬起那只手取下墨镜,墨镜下是那张脸是古岛。
他这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情,一件错事,人生从来如果,所以他从不后悔,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结局。
他不会违背他养母的意志,从来不会。
男人从瓶子中选取一只最美的玫瑰花,戴上墨镜转身向山下走去,身后的墓地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明常下楼来吃饭。”
刘雅看着自己的儿子,自从干女儿走后,她的儿子也跟着丢了魂,她摸摸怀中孙子,“浅浅,快叫爸爸来吃饭。”
小女孩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房间里的爸爸,似乎察觉到今天的爸爸不高兴,所以伸着小手,“爸.....papa,要抱抱,亲巴巴。”
季明常回过神来,伸手把窗户关上,转过身来时,面上带着慈笑,“浅浅,爸爸抱。”
刘雅匆匆的转过头去,抹去脸上的泪珠儿......
“是你,是你,为什么,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掉她?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满身酒气鸿业,双目赤红,手里提着酒瓶子,对着坐在沙发上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黑发红唇,眼里带着常人没有的清冷。
古海蓝只是对旁边的女人挥挥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红酒轻轻摇着。
沈眉妖脚步沉重的走到鸿业的身边,抬手挥向男人的脖子,男人应声倒在地上,手中的酒瓶子掉到地上滚着,红色的液体把白色的羊毛地毯染红一路......
海城的雷爷从五年前便消失在海城,没有知道这样一个男人为什么消失,有人说是那场经济危机让他破产,有人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过这种传言在又一个五年之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段展流和王强知道,他们的主子只是在努力的逃避过去,忘记过去,所以他们选择重新另一种生活,五年前他们安排了一场计谋,找了世界上最好的催眠大师洗掉他脑海里的记忆。
他现在不在叫雷辰琛,而是叫慕琛浅,一个在英国金融街的占有重要地位的华人。
“总裁,您头又疼了吗?”
慕琛浅一身黑色睡衣,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扶在太阳穴上按揉着,额前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滴到床单上。
段展流赶紧从柜子里找出药,“总裁,喝药吧。”
慕琛浅接过那颗白色的药丸,送到嘴里,然后接过水杯,仰头吞下去。
“你下去吧,今天的行程取消。”
“是的,总裁。”
慕琛浅面上痛苦的神情慢慢淡去,他靠在床头,闭上那双深邃的像幽潭一般的眸子,脑海又浮现出那张模糊的脸来,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是一个女人。
他的心口泛着疼,每次梦见这个女人,他总有一种失去生命的感觉,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国内有人寄给他一张照片,红色连衣裙的短发女孩的身后站着他......
照片的背后署名是亲爱的哥哥,雨轩。
那一次他的头疼的很严重,一直昏睡三天三夜,而这三天三夜他一直在做梦,经历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巧的是故事里的女孩叫做慕清浅。
而他叫做慕琛浅。
这个世界上,遗忘很简单,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很多的人被遗忘在角落里,真在难能可贵的记住,因为只有被记住的那些东西才是你的生命。
“总裁,对不起。”
段展流和王强站在办公桌的前面,虽然他们道歉,但是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的做法。
慕琛浅对两人淡然的扫视一眼,而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两人。
“她去哪里呢?”
两人低头不语,沉默五分钟后,王强开口道,“主子,少奶奶去了。”
“她死了?”
“是。”
“墓地在那儿?”
慕琛浅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明牙皓齿,脸颊上荡着深深的梨涡,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而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过三十,如今多少个年头过去,他已年约五十。
王强和段展流两人相视一眼,达成某个共识以后,王强再次开口,“下个星期是少奶奶的忌日,要不您去看看。”
慕琛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把桌子上的照片小心翼翼的珍藏到抽屉中,然后挂上一只小巧的金锁。
一个星期以后,慕琛浅和王强踏上回国的路程,当他站在墓碑前时,红色的玫瑰花在描金的花瓶中摇曳身姿,带着水珠儿的玫瑰花瓣拂过黑白照片上女孩的脸庞,一瞬间他好像看到那照片的里人在对他笑。
“这小姑娘倒是个有福之人。”
守墓园的是个七十岁的老者,一身黑色布衣布鞋,那一双透亮的眸子仿佛是尘嚣之外的得道仙人。
慕琛浅礼貌性的给老者让出路来,淡淡说道,“这是我妻子。”
老者听到这话,立刻停下脚下的步子,惋惜的说道,“看来你是个执着之人,年年来拜祭这个衣冠冢。”
慕琛浅神情微动,“从来不相信她离我而去,我想她只是遗落在角落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老者笑笑,转身留下一句,“去西山的大福寺求求佛,听说哪里很灵。”
慕琛浅看着老者的背影,嘴里反复念着西山大福寺。
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西山大福寺是他当初出资建造的,为的是祈求她的平安。
时隔多年,想不到这佛寺的名声远播。
慧灵主持在石庙前的菩提树下打坐,山下的清风吹起他的白胡,菩提树叶发出沙沙的树叶声,一切的因果轮回,缘起缘灭,苍茫宇宙里,人的七情六欲最为痛苦。
“施主请留步。”
慧灵睁开双目,从菩提树下的莲花垫上站起来,走到男人的面前,他面带慈笑,从菩提树上摘下一片翠绿的叶子,递给他。
慕琛浅伸手接过,那叶子的纹路在太阳的照射下异常清楚,好像生命的盘根错节。
“此生莫痴念,来世尘相见。”
慧灵抬手从慕琛浅的手中再次拿过树叶,向空中抛去,一阵风卷着它向山谷下飞去......
慧灵对着男人露出笑容,双手合掌于胸前,“阿弥陀佛,施主下山去吧。”
慕琛浅亦是是双手合掌,虔诚的低下头,眼角有泪划过,湿了谁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