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泠感觉喉间的大手松了松,男子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这幅模样真该找个人画下来,让江湖上的人好好看看!”
说来也巧,荆红楚恰好来临安有事。于前夜见过君薄言,知晓他会动手。只是久久不见动静,他心中疑惑,便蛊惑了王府中的一名小丫鬟,得知昨夜王府的确是有刺客出现。这样一想,荆红楚心中便有了主意。他的轻功在江湖中罕有敌手,潜入这王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想就得知了君薄言被囚禁在这暗牢之中。
“在你将人寻来前,我自会给他一剑。”君薄言冷冷道,语气不是玩笑,显然是认真的。
荆红楚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嘟囔了声:“怎么还是这么小气。”
段泠身为安乐王,自然是拥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只是他从未听说过剑神君薄言,会同江湖浪子荆红楚是朋友。荆红楚为人爽朗,广交朋友。而君薄言则相反,这二人能凑到一起,也真是有趣。
他不自觉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容,恰好被一直关注他的君薄言看到。眉峰蹙紧,君薄言薄唇翕动,却并未吐出任何字眼。
“赶快离开这里。”段泠毕竟为安乐王,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是天大的麻烦。荆红楚素来认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是江湖人一向不愿同朝廷人扯上关系。也不知当初君薄言是如何想的,竟要拿段泠开刀。
荆红楚对段泠没有杀心,自然不会对他如何,话音落下,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段泠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颈,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感,心里只觉好笑。还从未见过这样威胁人的,若非是他有心放过两人,早就能从荆红楚手下挣脱开来了。
君薄言抓紧手中长剑,踱步到荆红楚面前,伸手便将轮椅上的段泠提了起来。
“你……”荆红楚一脸疑惑,只是看见君薄言寒冰似的容颜又将口中的话吞了回去。
君薄言并不打算杀掉段泠,只是找个可以顺利脱逃的依托罢了。虽说他并不畏惧这一个安乐王府,只是不知府中还有哪里遍布机关。抓住段泠,也是一个保证安全的倚仗。
他的心思早就被段泠看破,是以他才并不慌张。他自长到十六岁后,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真是有趣极了!这两人的武功在江湖中都是绝顶的,自己的侍卫拦不下他们也不奇怪。看来待这件事了后,得寻人好好训练一下府中的侍卫了。
段泠无法行走,君薄言索性便抓住他的腰带,将人搂入怀中。段泠虽然是一名十六岁的少年,但因他幼年时便不能行走,身形较之普通的少年瘦弱的多。还未及君薄言的胸口,体重更是轻巧的很。
饶是君薄言也有些诧异,这样一名少年竟是这般纤瘦。但他未曾多想,抓紧少年过分纤细的腰肢,同荆红楚便离开了暗牢。
入夜后的安乐王府少却了白日的喧嚣,多了几分诡谲的阴森之感。那些个高大的树木,在浅淡的月光之下,影影绰绰的,好似张牙舞爪的鬼魅。
不时有人提着灯笼自小径上经过,兵器触碰到铁甲的声音,清脆极了。
自那日被刺客威胁后,顾明便在府中增派了人手,入夜尤其。
君薄言潜入王府那日,并未见过这般光景。但见这些装备精良的侍卫们,也不禁蹙眉。不过是一名王爷罢了,却拥兵众多。这府中侍卫行走踱步,皆和普通人不同,且眉眼间有肃杀之气,看来是从战场之上退下的兵士。
他不禁好奇的睨了一眼怀中的少年,他不言不语,唇角带着一抹浅笑,丝毫不畏被人挟持。
“我来时是从花园进入的,那里的防守最为薄弱。”
荆红楚的这些话也被段泠记在心里,待两人离去后,定要让人在花园这里增派人手,免得再来一个荆红楚威胁他的安全。
二人都是江湖中罕有的高手,不过是怕了惹下麻烦,才这样东躲西藏的。但两人轻功极好,踏雪无痕也不是难事,轻而易举的便躲避开了侍卫,绕到了花园。
正是初春,四月里的天气在白日尚有几分热情,但到了夜里,便冷的很。早春的湖面上漂浮着几片零散的浮萍,纤细的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掉。
园中遍植各色花卉,有的在夜间开放,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若非现在时候不对,段泠倒是真的想让人温上一壶酒,在湖心亭中小酌一番。
“待我们离开,你就安全了。”荆红楚可真的怕了君薄言一个愤怒,就将眼前的少年咔嚓了。
君薄言睨了他一眼,并未反驳,这才让荆红楚放了心。
段泠微笑着点头,道:“我自是信你们的。”
“如此,便……”
“汪汪汪!!!”一阵犬吠声打破了暗夜的宁静,三人的面色俱是一变。
荆红楚更是讶异,这里怎么会有狗,明明他来时并未见过。
段泠偷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阿花怎么跑到这里来。
犬吠下,一只身形硕大的猛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对着三人,尤其是君薄言大声狂叫。
被犬吠引来的侍卫们正朝着这里赶来,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阵阵火光。
莫非这又是他的算计!君薄言心头一怒,长臂一伸,竟是将少年丢入了湖水中。
荆红楚一愣,诧异的看了君薄言一眼,而后才大声喊道:“快来人啊!王爷落水啦!”
初春的湖水冰冷刺骨,一入水,段泠便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将他重重包围了。他的身体很快便朝着水底下沉,湖水不要命似的钻入了他口鼻中。泥土的腥味伴随着窒息的感觉袭来,头顶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日。
或许他就要这么死了,孤零零的沉在水底,最终化为腐朽……
忽然,段泠瞪大眼睛,怒目盯着眼前的水面。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他还没有让他伤害过他的人痛不欲生,怎么刻意死去!
君薄言,若是我段泠得以脱逃,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少年不甘心的嘶吼仿佛冲破了水面,传入了男子的耳中。
“薄言?”
“无事。”男子脚步未停,只是抓紧了手中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