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语柔因为负伤,周身纯阳真气只有薄薄一层,不过这时反倒更能让人看清,台下众人只看到整个演武台都被黑气包围,却有一团金光在其中腾转挪移。方知穆语柔的真气不仅仅有虎威诀。将台上诸人虽早知此事,但见这真气如此奇特,都是赞叹不已。
渐渐的,黑雾越来越浓,原来就薄的金色真气愈加显得暗淡,忽然一点金光迸射,灿烂的刺眼,现在虽然下午,但阳光却还很强,这金光却能刺人眼,这是多强大的真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台下观战的弟子很多人急忙捂住了双眼,却显得晚了些。
黑雾中的事确不是普通弟子能理解的,但是将台上的老家伙却是极清楚。从黑雾开始弥漫,穆语柔立刻用残存的纯阳真气护住全身,双掌运起太极,和李继峰的神秘掌法交起手来。这种掌法厉害的不是凌厉的真气,而是毒气,更严重的是,这种毒气,可以破人真气。
这种叫做阴煞掌的掌法同样来自阴煞功,不同的是劫杀指变幻莫测,这阴煞掌却是狠戾毒辣,施展开来全无退避之处。如果穆语柔不是有纯阳功护体,只怕早已败下阵来,甚至已经丧命。
李继峰展开攻势,全身隐藏在黑暗中。穆语柔眼不能视,只能凭听觉和感觉来辨别。一掌袭来,明攻左肋,却在右腰处有一点更冷,急忙闪开,听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嗤的一生,明白幸亏自己闪的及时,不然已经被劫杀指暗算了。
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忘自己认为李继峰该在的地方打出一掌,耳听一声闷哼,穆语柔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给李继峰脱身的机会,立刻冲上缠斗起来,两人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穆语柔知道僵持对自己是不利的,纯阳真气大部分用来围堵体内的阴气,能够护体的真气越来越少,如此下去,如果纯阳真气耗尽,自己立刻就会败。不得已只好拼一把了。
穆语柔开始慢慢调动自己的纯阳真气,使之汇于手掌,身体接触到黑雾立刻感到浑身一冷,不及耽搁,真气由掌到指,突然在黑暗中点向李继峰右掌,正是当时李继峰对付李含虚的方法,金光大振,不偏不倚点在掌心,一声尖叫后黑气顿散。
众人现在才能看清台上,只见穆语柔盘腿坐下疗伤,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而李继峰已经跌落台下,披头散发,掌心一个血洞,众弟子因为怕他的黑气,也不敢动,在张十八的连声催促下才将其抬下疗伤。
直到穆语柔脸色恢复,站了起来,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声,祝贺三少爷的胜利。将台上诸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刚才演武台上有多凶险他们可是清清楚楚的,现在尘埃落定,没有出现死伤,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决赛,穆语柔胜。”李一大声宣布了穆语柔的胜利,似乎也在宣泄着某种不满,李修臣没有责怪他,李继峰的事毕竟是自己纵容在先。看着下面众弟子的欢呼,除了欣慰外,还有对自己二子的一丝愧疚,如果自己早日能把继峰带在身边,他也不会学什么阴煞功。
“回宫!”茹梦公主忽然站起,脸色惨淡,失态地喊道,将台上众人这才想起公主殿下还在观战。
李修臣立刻站起:“公主殿下受惊了,本次大比结果已经出来,第一是老臣三子穆语柔,第二名二子李继峰,第三名则是张停云,另外前八名老臣自会禀报皇上,此番招待不周,还请公主见谅。
“啊,虎威王不必介意,本公主一定如实禀报父皇,两位公子惊才绝艳,虎威王有福了。”茹梦公主明白自己的做法不对,立刻恢复了过来,却不想再待下去,说完就立刻带人离开了。
大比结束,众弟子得以休息两日,三日后是前八名进藏锋阁的日子,却不料第二天传来皇帝召李修臣进宫旨意。
皇宫内,武王朝皇帝封天意大赞了虎威王教子有方,然后出乎意料地说道要将茹梦公主许配给穆语柔为妻,并要求虎威王立刻册立穆语柔为王世子。李修臣谢恩毕与皇帝谈了些朝廷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神王朝大祭司的死亡。
正要退下,皇帝突然说道:“茹梦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可是李继峰庶子,绝无可能尚公主的,而且穆语柔文采武功绝佳,正是茹梦最合适的驸马。”
“老臣明白,老臣告退。”
“去吧。”
虎威王书房内
“父亲,陛下宣您进宫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事茹梦公主的事,皇上已经下旨,召你为驸马,任职驸马都尉。”
“父亲,此事万万不可行,二哥他……”
“不用说了,听着,皇上已经下旨,你要做的不是劝皇上改变旨意,而是你自己准备怎么办。”
“是的父亲,孩儿因大比重伤,需要即刻入禁地修养,还望父亲恩准,三年之后自然出关。”
“三年?你小子狮子大开口,你以为皇上会准你吗?”
“我相信皇上会答应的,因为皇上需要您……”
“混账小子,遇事就拍屁股闪人,全让老子擦屁股……”李修臣此刻全没有那个严肃内敛的虎威王的样子,眼中全是宠溺,挥挥手让穆语柔滚蛋。
李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书房,看到王爷在三公子走后一直不说话,就只站在角落。
“李一,继峰那里怎么样?”
“回禀王爷,二少爷的伤不要紧,修养几日就会好的,张十八亲自治疗的。”他没有告诉王爷,之所以是张十八亲自动手,是因为众子弟谁也不敢接近李继峰。
“手上的伤不要紧,但心里的伤恐怕,这回……”
穆语柔回去的路上意外碰到了李继峰,不由说道:“二哥,想必你也知道皇帝的旨意了,我已经向父亲禀明,不会娶茹梦公主,这是皇帝的命令,二哥不要记恨父亲和我,我们是一家人。”
李继峰只是默默走过,稍微停顿的脚步说明他都听到了。
第二天,仆人发现二少爷不见了,李继峰离家出走了。
不几日,皇宫,皇帝雷霆大怒,虎威王世子竟然以闭关修行抗旨拒婚。只是虎威王再三禀明,世子不是拒婚,只是要闭关三年。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同时公主在宫里向太后哭诉,不想嫁虎威王世子,如此婚事就耽搁下来,许三年后成婚。
离开王府的李继峰并没有马上离城,而是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南门外的一个小屋里,这个小屋是他当年发现秘籍后置办的。这里虽然靠近城门,但门外三五里就是茫茫大山,是以除了驻守城门的军队外,并没有太多人,房价也算便宜。
走进屋里,李继峰直接走到床头处取出自己留存的秘籍和包裹,第二天大早遍出了门。之所以选择南门,是因为他知道其他三门必然有人等着自己,而这南门外的大山危险重重,既是天然屏障,也是一个隐患,才造成了进城难出城易的情况。
果然,站岗的卫兵只是简单看了下他的路引和身份桃符就放他出城了。难行不过二里,就是大水滔滔的护城河,李继峰回头看了看幽京城,头也不回地走向无名大山。
这无名大山不是没有名字的意思,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猛兽蛇虫横行,是以几乎无人靠近,只有被仇家追杀或者实在无法的时候才会有人进,却从来没有见谁出来过。所以人民就以无名山称呼。
李继峰并非无路可走,可是他进这无名山有不得已的理由,他要找一样东西。眼前这条路弯弯曲曲的不知终点,偶尔听人说起都称呼蛇道。想来如果有幸从山顶看,应该很像一条蛇吧。
李继峰不是寻常人,脚程极快,不到午时已经奔走了近百里。可这条道还是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四周看看全是高大的树木,一个不小心就会混不清自己走的是哪个方向。忽然路边一朵小花展开来,速度极快。
李继峰记得刚才并没有这朵花,不过一个回顾,竟然出现了。小花白茎绿叶,花瓣只拇指大小,白色透明,上有几个小小的黑色斑点。
“白茎斑?”李继峰大吃一惊,这种花据说来自冥界,至于冥界是哪里却没人知道。只是这种花被传说的极是阴毒,看起来甚是普通,却只在碰到极阴毒之物才会出现。常人碰到自是必死无疑,可是对修习阴煞功的李继峰简直是天将神物。
忍住上前摘花的冲动,李继峰仔细思索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的阴煞功断无此等能力,那只能说明附近有更厉害的毒物。想罢,李继峰立刻展开轻功向前奔行起来,知道毒物很快就到。
奔不及一里突然听到身后嘶嘶的声音,回头一看,却是一条手指粗细,长约两尺花斑蛇,长长的蛇信,露出两颗毒牙。三角脑袋两侧双眼露出冷冽的寒光。这蛇爬行极快,比李继峰还快了几分,眼看就要追上。
李继峰情知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飞奔上去折了一根树枝挥向毒蛇。这蛇很是灵活,几次挥之不到。觑了一空,猛地弹跳起来,一口咬向李继峰左臂。
“吾命休矣。”李继峰昏迷前只来得及有这么一个想法。
仿佛过了好久,李继峰艰难地睁开双眼:“这是哪里?我还没死吗?”
“大哥你醒了?”只见一个女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女郎身材窈窕,虽然身穿粗布衣衫,头上也是胡乱缠了一条围巾,却掩饰不住一抹丽色。把药放到桌子上扶起李继峰,女郎温柔地说道:“大哥,你不要乱动,金环蛇的毒还没有全部解除,我阿大还在想办法。”
“嗯,谢谢你,敢问姑娘芳名?这又是哪里?”李继峰迷迷糊糊地说道。
那女郎却是大方地回道:“我叫白芷,我阿大和我是来山里采药的,这里是我们采药回不去是临时歇脚的地方。”
“山里?我们还在无名大山……”李继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双腿无力,左臂仍然是麻麻的,“你们怎么敢在无名山采药?”
“什么无名山啊?这叫王屋山,我们村庄就在山脚,为什么不能来采药?”
“这山上猛兽毒物甚多,而且……”
“咯咯咯……”不待他说完,白芷的笑声就打断了李继峰的话,“咱们巫族什么时候怕猛兽毒物了?猛兽来了咱们有弓箭朴刀,毒物嘛,还有比咱们更毒的?”
李继峰吓了一跳,看白芷的眼色都不自然起来,白了他一眼,姑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把药吹了吹,自己尝下,“呐,给,没毒的,咱们要是不知道毒,你早死了。”说完就走出了门。
李继峰喝完药就仍然躺下,直到晚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起来起来,吃饭了,我阿大的药下去你肯定全好了,呐,你的东西在这里,吃完饭赶紧走。”
李继峰起来运了一下真气,果然已经全好了,简直奇迹,正要道谢,全感到全身冰冷,邪心大升,双手忍不住打颤。似乎只有去大战一场才能宣泄出来。忍住向白芷出手的恶念,一下冲出草屋,对着外面的巨树拍去,只见一掌下去,轰的一声,两人环抱的树竟然倒了。
还没等白芷反应过来,却见倒下的树迅速枯萎起来,最后竟然只有水桶粗细,树叶转黄,枯死。李继峰看看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发呆间不远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年轻人想必是修习了极厉害的邪功吧?吃了这金环蛇和白茎斑为引的药,千万要平心静气,为救你性命,药下的重了几分,你好自为之。你走吧。”回头望去,却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阿大,他才刚刚好,我说让他走是开玩笑的,好歹休息几天,反正我们还要呆几天的……”
“少年郎,人生很长,如果一直活在怨恨中,岂不是辜负了天道所给的生命?”仿佛没有听到女儿的话,老者只是对李继峰说话,“走吧走吧,如果有幸再见到,你必然已经名动天下,如果见不到,老夫救你一命,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说罢就拉着女儿进屋了。
话说到如此地步,李继峰已经是不得不走,自己心中的怨恨又岂能说消就消,从小时候母亲被一张击毙,对虎威王府的怨恨就已经埋在了他的骨头里。看下方向,这茅屋离蛇道不远,不多久就找到了自己要走的方向,回头看看茅屋,叹了口气,急奔起来。
茅屋内,白芷不解地问父亲:“阿大,为什么不让他多留几天?他体内的真气还没有彻底吸收理顺,而且,我们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这个人戾气太重,为父这服药的一个副作用就是会扩大一个人的本性,你也看到他的表现了。”
“我能看出来,他开始是想杀我的,只是忍住了,把我推开来出去打树的。”
“你既然看出来了还想留他?真是个孩子。”
“阿大又取笑我,他毕竟没动手啊,说明他的心是好的。”
“别说他的事了,我不留他,除了他的戾气外,更重要的是,他是虎威王府的人。”
“虎威王府?武王朝虎威王府?”白芷听到这话,惊讶的站了起来,脸色也变的铁青,“阿大,既然他是虎威王府的人,为什么要放他走?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白叔文看着女儿由青转红的脸色,淡淡道:“他临走时阿大说的话,不仅仅是对他说的,也是对你说的。阿大只希望你能快乐生活,不要活在仇恨中。之所以给你讲以前的事情,不是让你报仇,而是让你懂得,战争是对人最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