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人阻拦道,:“好了好了,轩儿你就不要同她计较了,若房刚回来,兴许是累了,你这做大哥的,何苦为难她!”
文若轩生怕又惹得母亲恼火,只得作罢。文若房却是赌气一般,瞪了一眼文若轩。文若轩也只当没看见。
马车内,秋怡贞不被发现的低头一笑,心想,这个时候,文若房不知道要坐立难安成什么样子了吧,不如自己再晚几日回去,好让她更加焦躁。
恰巧这时,同坐马车内的裴君杨将视线从窗外转移回马车内:“轩弟,不如接下来几日,我们也都一同前行,先同你游历完你想去的地方,你再陪同我,你看如何?”
秋怡贞合起手中的折扇,轻挑起马车内的布帘,街市上叫喊声更加清楚的传进马车内,她又缓缓收回折扇,将目光定格在裴君杨的双眸:“正合我意,一个人游玩的确是无聊至极。”
听到秋怡贞的这句话,裴君杨的笑意更浓。
行了半日,秋怡贞累的昏睡,醒来时头靠在端坐在一旁的裴君杨的宽厚肩膀上,见秋怡贞醒来,裴君杨眼含笑意:“轩弟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睡觉也会说梦话,流口水。”
秋怡贞听到这句话,惊的一边端坐起来,一边擦擦嘴角,却是没有擦到半点口水,想必是裴君杨体贴的帮自己擦掉了吧,尴尬片刻,才好奇的问道:“我说什么什么梦话?”
“我也未能全部听清,只听见你模糊的嘟囔,红花,绿草,快些发芽什么的,是什么歌谣吗?”
秋怡贞尴尬一笑,惊讶自己怎么惹上了这人类的习惯,竟然也开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起来:“并非,只是小弟在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迟迟未能生长,所以有些心急罢了,现在竟然梦中也在念叨,让裴兄见笑了。”
“无妨,只是没想到,轩弟还有这种爱好?”裴君杨一笑,撑起马车布帘,“已经到了山脚下,我恐怕你睡不够没有兴致登山,所以多停留了片刻。”
“那我们现在便上山吧,不然该来不及了。”秋怡贞顿时来了精神,抢先跳下马车。
裴君杨吩咐下人们等候在此,便拿了必需品上前引路。不知为何,他总有想要照顾秋怡贞的心情,或许是看他身材瘦小,弱不禁风的缘故吧。
一路上虽然崎岖磕绊,两个人仍是说说笑笑,竟然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山顶。
“轩弟感觉如何,累吗?”裴君杨眼都不眨的看着秋怡贞,心想莫非是自己小瞧了这个小家伙儿,自己自幼习武,爬上这种小山自然是轻轻松松,可看秋怡贞,此时面色如常,粗气都不带多喘一下,没想到这小身子板,却有这样好的体力。
“还好,这山虽小,却是崎岖,我早就听说,从这山顶往下看,风景是别处不能比的,一路期待,又幸运有裴兄陪同,才能如此顺利的登上山顶。”秋怡贞扫视四周,寥寥几人,这山崎岖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是登上这山看独一无二的风景,确实是她的兴趣。
人类世界,地大物博,自然生出的景色更是数都数不清,纵是她存在了千百年,却仍是没能看个完全,她常想,她究竟还要再活个几千几百年才能将这时间游历个遍,将万物看个透彻。可这千百年,总是物非人非的多,万物俱变,她怕是永远都不能实现这个想法了。
“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此时有纸墨便好了!”裴君杨登高望远,忍不住赞叹,竟然生出了想要将这风景一一画下的想法。
秋怡贞看着裴君杨情不自禁张开双臂的背影,默默将这一切记下。
在秋怡贞外出的这几日,文若房日日前来秋怡贞的院子察看询问,她总是不放心丫鬟们的察看禀报,一定要亲自来认证才能相信,每次看到的都只是秋怡贞空荡荡的小院。连个丫鬟小厮都少见。
文若房怒火中烧,秋怡贞不回来,她便不知道事情的发展,每日只能焦急等待,越发像一块砧板上的肉,等待命运的宰割。
这日,不同往日,被焦急冲昏了头脑,顾不得其他,她突然注意到,秋怡贞的院子不知道何时几乎处处空地都开始发起了不知名花朵的芽,破土而出,贪婪的吸取养分,等待生长。她不禁小声嘟囔:“文若语这丫头,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兴致,哼,我偏要让你赏花不成。”说着便拂袖,转身快步离开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缘,秋怡贞的每个游玩地点,就连最后结束的目的地,居然都是和裴君杨相同,裴君杨只觉得,自己终于遇上了一个知己。
京城,城门口。
待要分别时,秋怡贞寄给裴君杨一副画卷:“不成敬意,小弟无才,只能画成这般,还希望裴兄不要嫌弃,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不待裴君杨展开画卷,秋怡贞便带人先行一步。
裴君杨返回马车上,展开画卷,顿时愣住,是那日登上山顶所看到的风景,竟然被秋怡贞画的如此出神入化,那云雾缭绕的山顶,裴君杨看的如痴如醉,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身临其境一般。
“这小兄弟,果然不可小觑,竟然一次又一次的令我刮目相看,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让我吃惊的才能,”裴君杨终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这样愚钝,竟然忘了问轩弟家住何处,以后怕是再不能相见,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白日里都在陪同自己游玩的秋怡贞是什么时间作的这幅画,看这幅画水平绝对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画成的,若是夜晚时分,秋怡贞都在卧房里作画,那想来,精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待裴君杨想要去追寻秋怡贞时,秋怡贞早已经被淹没在人群中,渐渐远去。
秋怡贞回到文府,刚想回自己的院子,又折返先去见了文若轩,从丫鬟那里得知,文若轩正在书房温书。
“大哥,小妹回来了。”秋怡贞轻轻敲了敲书房门。
只听见里面一阵脚步声,片刻,文若轩便亲自来开了房门:“小妹,你这身打扮,大哥差些没认出你,你去祈福怎么去了这么多日,可急坏我了,就差派人去找你了。”
“是小妹不好,让大哥担心了,我刚回来便来同大哥报平安了。”秋怡贞满脸歉意的福了福身子。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歇着吧,你跟若房啊,没一个让大哥省心的。”文若轩拍拍秋怡贞的肩膀,随后叹气道。
秋怡贞没有转身离去,反而关切的询问:“大哥此话怎讲,姐姐她,怎么样了?”
“若房这几日,喜怒无常,不是闭门不出,便是打打砸砸,无故损坏了些东西不说,丫鬟下人们也跟着受气。”一提起现在的文若房,文若轩便感到一阵阵的头疼。
“我去看看姐姐。”
秋怡贞刚想转身,却被文若轩一把拉回。
“你先回去休息吧,奔波多日,肯定累坏了,就别去若房那里自讨没趣了,等她情绪稳定些,我同你一起去看望她。”文若轩紧锁眉头,不只是不悦还是担忧。
秋怡贞只得点点头,乖乖回了自己的小院儿。不等踏进院内,秋怡贞心理便袭来一阵阵不好的预感,待看清小院儿内部,果真,院内一片狼藉。
秋怡贞先前种的花,好不容易生根发芽,眼下,却全部被刨了出来,静静的躺在日头下,被晒得干枯狰狞,就连生长了许久的那几株红月季,也被拔出来扔在了一边,根上还带着被晒得干裂的泥土。
丫鬟从外面回来,一眼便看见,站在院子里怔怔出神的秋怡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小姐,您可千万别怪罪奴婢,这是大小姐那日突然带人冲进院子,二话没说便是一顿刨锄,奴婢实在是不敢拦,大小姐走时撂下话说,不让奴婢们收拾,只管等着您回来。”
“好,我知道了,你把这里清理干净就下去吧。”秋怡贞不紧不慢的说道,始终未看跪地的丫鬟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
丫鬟震惊秋怡贞的不愠不怒,又万幸秋怡贞未曾责怪她一句,感激之余,忙起身找工具清理这满院的狼藉。
秋怡贞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此时的心情,想是在人类的身体里待久了,也难免会像人类一般多愁善感,情绪复杂。秋怡贞缓缓的走回卧房内,换好装扮,屁股还没等坐稳。听闻丫鬟通报秋怡贞回来的文若房,便气势汹汹的带人赶到了。
“文若语,你要出门,为何不同我回报,”文若房怒指着秋怡贞,说完又指向了身边的丫鬟,“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指使她说谎,故意同我说错的日期的。”
秋怡贞瞟了一眼文若房身旁的丫鬟,兴许是挨了自家主子不少打,脸上红肿未消。
“大小姐,奴婢那日真的是一时脑子发昏,不知道怎么的就同您说了个错误日期,况且二小姐并不可能知道您那日起床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奴婢日期,怎么可能指使奴婢啊。”丫鬟虽是挨了打,却仍是心善正直,不想别人白白蒙了冤屈。
文若房怒瞪丫鬟,刚醒一巴掌甩上去,便被秋怡贞紧紧抓住了手腕。
丫鬟此时也是吓得瑟瑟发抖,想到那日,文若房冲到她面前,也不说缘由,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嘴巴,直把她打的发懵半晌。眼下更是吓得不敢再说半点声响。
“姐姐,这样打丫鬟可是不妥,会把身边人打的不再忠心的,我听你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像是冲着妹妹来的,你只管把他们吩咐下去,有什么气冲我撒。”秋怡贞握着文若房得手腕不肯松开,直至将她的手轻轻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