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丕带着昏迷不醒的周柏湄走到城南门又转身回了之前住的酒楼,开了两间房,找了在楼下乞讨的农家女给她换了衣服,又请了大夫。忙到太阳西沉,坐下歇了一会,半夜里周柏湄又起了热。
“少爷怎么办啊?周小姐怎么又起了热啊?这可怎么办?”琥硫看着周柏湄消瘦的脸颊布满潮红,焦急万分又不敢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怎么办,找大夫啊怎么办!你去找大夫,我去把那个农家女喊起来。”
待给周柏湄喝了药,已是后半夜。主仆两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唔...”眼光照在周柏湄脸上,不自觉得伸手遮脸,手伸到一半突然惊醒。正准备起来时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周柏湄思考片刻迅速躺下装作熟睡的样子。
“少爷,你怎么不敲门啊?”
“敲什么敲!你敲了她会给你开门么?”
周柏湄听到这两句,一下子坐起来,鞋也顾不得穿披着外衣跑到门口。
“怎么是你们?”
“啊!吓我一跳!你这人...哎?你醒了?刚好,来对面的糕点,楼下厨房给煮的粥,趁热吃。”苏丕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糕点放在桌上,顺手接过了琥硫手上端着的粥。周柏湄看了他一眼,欲继续追问下去,“先吃饭,吃完再问。”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昨日一大早我们驾车从将军府门口抄近路路过,看到你昏倒在将军府门口,就给你捞回来了。”苏丕端着茶慢条斯理的说到。
“多谢你们搭手相救,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周柏湄说完准备走,苏丕放下茶杯拦在门口,“你在做什么?昨天为什么躺在大街上?你身上的东西是哪儿来的?”周柏湄一看,自己的衣服换了一身,怀里的东西也不见了。“把东西还我,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情。我在做什么你也不要问了,最好当作没见过我。”
“我们少爷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这样说?周小姐,你!你怎么...”琥硫想为苏丕说两句,苏丕挥手打断了琥硫。“东西给她,让她走。”周柏湄拿了东西道了谢,扭身出了酒楼。
“少爷,就这么让周小姐一个人走了?”苏丕打了一下琥硫的头,“本少爷怎么有你这么蠢的随从?你现在说周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她会让你跟着么?想知道她在做什么,自己追上去不就知道了。走,跟着!”
周柏湄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已经多了两条尾巴,自顾自的往城北赶去。快到午时,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周柏湄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口,里面有数十扇看起来差不多的木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周柏湄闪进其中一间。
苏丕两人在巷子口等着,过了不久,周柏湄换了一身衣服又往城南去了。苏丕两人跟了一天,只见周柏湄快把京都走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到了晚上,周柏湄绕到骠骑大将军府东侧的院墙,苏丕两人躲在拐角,只见她在墙上摸了一阵子然后矮身进了院墙里。
“少爷?这...”
“她能进去就说明东院墙肯定有机关,你不也看到她在那里敲来敲去么。走!我们也去敲敲。”两人对着院墙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机关,苏丕半靠在墙上自暴自弃般的胡乱扣了几下围墙,突然感觉背后一空,一时不察竟掉了进去。
“少爷!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下面…窟窿,哎?这里…有…梯!”琥硫耳朵贴着墙,隐隐约约听到苏丕在下面喊着。
“少爷等我啊,我现在就在找机关!”琥硫喃喃说着,对着围墙一通乱拍,却没有任何反应,正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瞟到一队禁军正在巡逻,自己鬼鬼祟祟的说不清还会被当作叛国抓起来,琥硫别无他法只好先躲起来。
苏丕等了一会不见有人下来,身上也没有火折子,只好摸着黑慢慢走楼梯。“修这个楼梯的人是怎么想的,一会上一会下的。走的累死了!等下!骠骑大将军府没有多大,如果我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头,就只能说明…我,一直在绕圈子!”这一发现不禁然苏丕十分气馁,内心不断念着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又绕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些许不同,右手斜上方隐隐有月光投下来。苏丕又开始摸着墙边摸到了一根绳子,试着轻轻拉了一下没有反应,往上摸了一下,大约在头顶一个手臂的高度有一个平台。扯着绳子一蹬就上了平台,苏丕对着透光处推了一下,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又使劲推了一下,有点松动。但是没有打开,反复试了几次未果,最后只好将木板踹开。
很多灰尘落了下来,苏丕连连咳嗽。苏丕借着从坏掉的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缠绕着的纱幔,窗台前的花盆。扔在桌上的布老虎,兔娃娃,还有放在小塌上的针线筐,每一处摆设都告诉苏丕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苏丕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稍微可以拿来防身的,还是女红筐里的剪刀…
今晚的月色很好,苏丕借着月色打量了一下昔日的骠骑大将军府。长满杂草的应该是小花园,空荡荡的院子应该是练武的,种满了竹子的应该是书房…一路走来满目疮痍,随处可见的血迹,有些没人认领的尸体就那样大剌剌地扔在那里,甚至被扔到池塘里面,泡的面目全非。
在走到主院时,苏丕依稀看到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过去。苏丕快步跟上,远处看去好似是周柏湄,跟着黑影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苏丕出来的那间闺房。周柏湄站在门框处,看了半天空荡荡的门框。伸手做了个推门的动作才进去,进去后又将“门”阖上。月色下,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对着空无一物的门框做着推门关门的动作显得无比诡异,苏丕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这周柏湄大半夜的搞什么鬼?难道鬼上身了?”苏丕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往屋子里走,跟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不如直接上去问。进了屋子一时没有看到人,不禁有点害怕。月夜,荒废的宅院,身着白衣行为怪异的女子,好奇心驱使的少年...这怎么看都是青姨讲的书生女鬼啊!苏丕正准备出去,这时感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僵硬的转过头看到惨白的月光照在素白的手上,显得尤为可怖,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的凉意...好像有什么要跳出胸膛。秉着呼吸扭头看的的是黑红交错的一张脸,就像小花园池塘里的尸体...
“啊!!!”
“啊!!!嗷!苏丕你疯了啊!”
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坐在周柏湄院子里的小厨房,周柏湄用鸡蛋滚着脸上被打的那块乌青,苏丕满脸尴尬的坐在一旁。
“喂!你跟着我干嘛?”
“我没有跟着你,我是掉进你家围墙里面了!”
“我家围墙?你不是跟着我怎么会来我家?”
“谁跟着你了,你家没事在围墙修什么机关,害我绕了半天。还有你脸上那是什么玩意儿?脏死了!”
“胡搅蛮缠!你赶快走!”
“不行!你不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就不走!”周柏湄从小厨房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包东西,抱在怀里,转身走出小厨房。苏丕见她起来立马跟上,周柏湄转身瞪了他一眼,“我知道就算我不让你跟你也会跟过来的,而且也打不过你,既然这样,干脆直接把你带上。你会认药么?”
“青姨从小就教了我,走走走本少爷带你去认药!哎?往哪边走啊?”
两人出了骠骑大将军府,一路往城西走去。待走到城西天都快亮了,周柏湄看了一下选了一家摆在路边的小摊买了粥和馒头,又从小摊买了罐子和碗,带着苏丕往城外走去。
“哎!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这么远?这都出了城啊!”
“到了!”周柏湄看着苏丕,淡淡地说道。苏丕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破屋,又看了一下周围的树林,怎么看都猜不到他们来这里干嘛。
“这?我们?嗯?”
周柏湄没有理他走进了小屋,推开了屋子正中放着的柜子,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勾到一个环使劲一拉露出了下面的洞。苏丕站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随着板子一拉开,透出了一股泥土特有的腥味,看来是刚挖不久的洞。
“卧房的柜子里面有梯子,你把梯子拿来,我去点灯。”
“你们一家都是老鼠么?这么喜欢打洞。”
“叫你拿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周柏湄瞪了苏丕一眼,本想骂一句的他看到周柏湄白皙的脸上那块刺眼的淤青顿时泄了气,扭身去屋里拿梯子。
两人一番折腾,终于进了地下的窟窿,苏丕左右打量了一下,虽然是仓促挖的,里面的空间却不算小,甚至有一张床!床上放的被子高高隆起,好似躺了个人。苏丕笑着说:“原来你在这里藏了个人,怪不得不让我说出去。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知道躺在那的人是谁么?”
“你的情郎嘛!哎?不过你为什么把他藏在这里啊?”
“躺在那儿的人是长公主。”
“长…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