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左右,叶甫禹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他抹黑看了眼手机,手机显示4:58。然后他就用手拍醒睡在他身边的人。
莫赫煊还很迷糊呢,嘟囔着说:“叫魂啊,才几点?”
叶甫禹说:“天亮了就看不见日出了,快点起来,”
叶甫禹就打开手机的电筒,因为这间房平时没人住,没安电线,都是点的蜡烛。
“我要睡觉”
“那我可走了啊。”说完就翻身起来,穿了一件长款的黑白相间的外套。
莫赫煊一下就跳起来,顺手套了一件白色粗线毛衣说:“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然要去看日出了,以后才能跟美女吹啊”叶甫禹跟莫赫煊着急的用湿巾擦了把脸,接水簌了口。就一路小跑着到千年湖去了。
跑到架在水面上的吊桥的时候,看见太阳刚接近水面,那个圆圆的就像火球一样的东西照映了整个水面,满满的湖水都是惊心动魄的红色。波光盈盈的,红色湖面的闪耀着,晃动着,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相当壮观。有一个人缓缓的走到吊桥的最佳观看日出的地方,面迎着太阳,似乎微笑着。他们由于隔得远,清晨水面上和四周都有些薄雾,看不清楚。叶甫禹赶忙拿出相机,定格。
他怕那是一个天使,只是前来观赏日出,随后就消失不见。莫赫煊也迟疑了一下,因为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幻觉,或者他还没睡醒。
两人慢慢的走近,看清了那是一个女孩。女孩发现了他们,转过身,背朝太阳,太阳把她照映的红灿灿的。仿佛那背后的光芒是她自己发出的一样。这是一副美丽的画,极致的画,不用更多的修饰。
她此刻就是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或者说是女神,也许精灵贴切,或者是仙子。
随着走近,莫赫煊看见是个女孩子,一个很难形容的女孩子,或者是小女孩,估计还没成年。两人离得5米之远时停下了脚步,莫赫煊刚要出声询问,方研伸出右手食指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就转身看日出了。
莫赫煊就闭了嘴,三人无言的看着慢慢升起的日出,莫赫煊一直偷瞄方研。方研专注的看着日出,这些叶甫禹都看在眼里。
太阳越深越高,离开了湖面,由红色的光渐渐换变成金黄色,挂在湖的尽头上方。
方研转身走过他们站的地方,对他们微笑了一下,说了声:“再见。”她并未停留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径直走过他们身旁。叶甫禹和莫赫煊看着她的背影,各自思量。
叶甫禹心想,这个女孩子聘婷秀雅,丰容盛䰄,给人感觉像是夕颜花,却又比夕颜耀眼。眉毛是直的,眉尾略弯,笑靥如花,双目大而纯净,似千年湖的水,明净而深沉,仿佛摄人心魄。鼻子高而挺,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耳朵,这样的比例在她身上相得益彰,总觉得很特别。有点像非洲的小鹿,没成年的小鹿,可爱极了。
莫赫煊也在想,这个女孩,应该成年了吧,估计有165。长长的头发又黑又亮,泛着自然的光泽,用一根玫红色的类似丝绸的绳子绑好,没有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有点肉的小脸,是真的很小,还有琥珀色的瞳孔。跟一般的色泽不同,比那个要深一些,像猫儿的瞳孔一样晶莹剔透。
宽而深的双眼皮,浓密的睫毛,像假的一样。但是她肯定没有化妆,因为她素净的脸上找不出一丝化妆的痕迹。还有她说话时候,一口洁白小巧的小米牙,真说的上是精致。
可是她的穿着打扮总是感觉不协调,感觉那衣服不是她的,应该是年长一点的人穿才合适。她的背影纤瘦,双腿的比例很长。黑发一直垂到腰部,穿着浅蓝色的外套,灰黄相间的的格子阔腿裤。总觉得很不相称,还是因为她瘦的关系,撑不起那条裤子。两人正思索间,方研已经走远了。
叶甫禹先回过神说:“美女自古长在山林间,这样的才叫美女,是真正的美女。”
莫赫煊点了下头,“你怎么知道她是本地人,我看着不像,不过是有点姿色,不化妆看不出来漂不漂亮,有点异域的感觉,不过胸小了些。”叶甫禹相顾无言,他们两个审美从来不在一个频道。
说完叶甫禹看了一眼日出说:“到对面去走走”。
说完自顾自的走到前面,莫赫煊跟在后面,他还在想那个女孩子,其实他心里觉得女孩子很特别,比他见过的,相处过的女孩都要特别,但不是最漂亮的。但是能让叶甫禹忘了看风景的女孩子,那肯定就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了。两人默默走到吊桥对面,下了吊桥,两人沿着湖岸向南面走着,一路无心的走着。
昨天两人是乘船往北面而下,今天是走着往南而上。两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兴致,莫赫煊不深不浅的走着,两人走走停停看看。终于走到南面岸的尽头,这边不比的北面壮阔,虽是树荫环绕,但却缺点什么一样,也许是缺了看风景的心情。
最后两人原路返回,准备吃完早饭到村子里走走,或者问问老板,他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在呆个一天半天的,就回西城了。
到了养鸡场外,两人透过那道破木门看到有个女孩子在弯着身子,在鸡舍里喂鸡。莫赫煊第一感觉就是清晨那个人,他欣喜的推门而入,然后就跑到鸡舍边确实是不是她。
他用他招牌笑容,仿佛接客的小姐,谄媚的笑着说:“嗨,你好。”
方研因为专注的喂鸡,鸡的叫声淹没了人声,被吓了一大跳。她拍拍胸口说:“吓死人啦。”
莫赫煊此时已经漂漂然了,因为上午他在后悔没有追上她,问她的电话。此时这位美女就站他面前,声音还是如此好听,她的声音清澈动听,又清脆又柔媚,反正使人感到舒心,悦耳。
莫赫煊痴痴地笑着,“小妹妹别怕,哥哥在。”宛若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叶甫禹心里也是欣喜的,刚才因为想她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情。他竟然想念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看莫赫煊的表现,因为他懂得,面前的这女孩并不是西城的某一类的女孩,她统统不是,她就是她自己这一类,独一无二。
他过来打圆场,“你好,我们是来这边看千年湖的,借住到这里,没有打扰到你吧。”
方研愣了一下,因为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说话方式这样的客气。长得看上去很温暖,就像早晨的日出。
她假装生气道:“我在喂鸡,的确打扰到了。”她心里是想捉弄一下他们。
莫赫煊就立马拉着叶甫禹说:“走走走,听到没有,打扰到美女了,快去那边。”
叶甫禹有点尴尬的走开了。莫赫煊去而复返,安静的站在方研的旁边,看她喂鸡。越看方研心里越讨厌,心想:这人脸皮可真厚。虽然长得比刚才那个好看些,反正就是讨厌他在旁边看她喂鸡。
她在打扫鸡粪的时候,故意挥洒扫帚力度很大。莫赫煊毫无察觉,他想再接近看看她的睫毛有没有他自己的长。所以方研就挥了他一身一脸的鸡粪。
这下方研跟叶甫禹都笑开了,方研哈哈大笑,都捂上了肚子。叶甫禹见方研竟然是个精灵鬼,捉弄人的方式的确觉得别致,他喜欢大方开朗的女孩。尤其是捉弄了莫赫煊这样的帅哥,这位经常刷美女脸的人,今天可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笑着说:“碰了一鼻子灰,噢,不是,是一鼻子鸡屎。”
说完还是接着笑,他想莫赫煊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莫赫煊脸都黑了,没想到明明是个美女,怎么能这样粗鲁的对他这个大帅哥呢。
他气哄哄的鼓着腮帮子说:“喂,美女你有没有搞错,有没有看到我很帅,你见过几个我这样的帅哥?我好心好意想跟你做个朋友,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说完瞪着眼睛看着方研。
这时方研有点心虚,因为她不认识这个人,就跟人家开了这样一个大玩笑,绝对的不妥。
她小心翼翼的眨着她的大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见,光忙着搞卫生,没注意你在旁边,对不起。”
莫赫煊还是很生气,红了眼,“你骗人,你就是故意的。”
叶甫禹笑完了才走过来说:“赫煊,洗个澡就行了,衣服就丢了,小事情。”
莫赫煊还是不依不饶,“你帮我把衣服洗了,不然我就住在你家不走了。”
莫赫煊心里有了点变化,觉得方研捉弄他,是对他有意思的表现,所以他才有以上的要求。
方研慌了一下,镇定的说:“这些鸡刚打过针,排出的粪便有微弱的毒素,种的菜都不能吃,所以衣服不能要了,只能扔掉。”
莫赫煊真的相信了,胡乱的找盆打水洗脸,他生怕毁了他的俊脸。
叶甫禹看到莫赫煊的样子跟方研说:“真聪明。”方研只是微笑了一下,对他俏皮的眨了下眼睛,算是替她保密的暗示。叶甫禹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趁着莫赫煊打水洗脸,换衣服的时间又偷笑了一番。
等莫赫煊弄得差不多了,老板娘就叫几人吃饭了。还是那张小竹桌,因为多了一个人,就搬到了外面来吃。
席间老板让大伙自我介绍一番,从莫赫煊开始,莫赫煊懒懒的说:“我叫莫赫煊,从西城来这里看千年湖。”
叶甫禹说:“我叫叶甫禹,今年22岁,西城人,昨天刚来这里,来看千年湖。”
方研开口说:“我叫方研,17岁,本地人,在这里帮工,就如你们看见的那样。”
莫赫煊听完方研的介绍,疑惑的问:“你不上学吗?你这个年纪正是上学的年纪。”
方研说:“我们这里很少有人上学,我只读到初中。”
莫赫煊好像顿时有了想法,因为方研读书少,所以刚才才那么鲁莽弄鸡粪在他身上吗?也理解了方研刚才的所作所为。但是看着那满地的鸡粪,鸡毛就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几口饭,吃了一些蔬菜,就放下了碗筷。
叶甫禹却若有所思,他能为方研做点什么。于是在方研洗碗的时候,他跟着帮忙,他试着跟方研聊天,他开口问方研:“是不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所以才没上学的?”
方研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我没有上户口”。
叶甫禹听到这个答案很是震惊,“为什么会没有户口?”
方研有点委屈,倔强的说“没有就是没有,没有为什么。”
叶甫禹看方研的表情,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一个结果,所以找了借口回屋。他看见莫赫煊躺在床上,在翻看着手机。
“刚才方研说她没有户口。”
“什么叫没有户口?是个人都该有户口。”莫赫煊反问。
叶甫禹斟酌了一下说:“没有户口就是没有身份证,就不能上学,结婚,就出不了这个村子。”
“那就是在一个囚笼里,哪里都不能去了?”
“是”。
他们的谈论到此为止,倒是莫赫煊来了兴趣,他想知道方研为什么没有户口。
躺了几分钟,莫赫煊就出来找到老板说:“我想让方研带我们到处转转,她今天的工钱,我单独拿给你,你看好吗?”
老板娘听见莫赫煊这样说,以为是莫赫煊对方研有意思。就八卦的跑过来悄悄的说:“方研已经定亲了。”这个消息无疑对于莫赫煊是晴天霹雳,他惊讶于方研才17岁就定了亲,没有户口还能结婚?
老板笑眯眯的说:“女娃漂亮,能干,聪明,可惜命不好。”
莫赫煊以为说的是方研没有户口的事。这时候老板娘又插嘴道:“去年死了爹,她娘又是半疯子。”这更是给莫赫煊当头一棒,他不知道该怎样进行谈话。
老板娘八卦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说:“她爹是个傻子,有天半夜下着雨,很冷,狂风暴雨的,放在外面的柴都淋湿了,他就把碳拿出来,在铁皮炉里升了个火取暖,晚上他一个人住在外面这样的房子里。他家的那一间没有窗户,我们是自己锯了个窗户透气,人是要呼吸的对不对?房子里面没有窗子,就把人闷死了。哎哟哟,第二天,方研进去看见他爹脸色是铁青的,嘴唇是紫色的,连忙掐他的人中,已经没有反应了,身体都僵冷了。方研哭的好伤心哟,可怜的姑娘。”
莫赫煊莫大的震惊,怎么会有这样事?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或者说是心悸,他自己都分不清。
老板娘还不住口接着说:“当天方研哭着把他家那间钢架房用斧子砍了好多遍,把那个铁皮炉扔到了深山里。方研跟他弟弟拿着锄头挖了个坑,把他爹简单的埋了,没有立碑,后来自己去深山砍了一棵树,锯了一段扛回来,做了一块给他爹当墓碑。”
莫赫煊听着耳朵嗡嗡的响,他的脑子像是停止了思考。千种滋味在心里翻涌,也许他今天不该生方研的气,他应该温柔一点。他最后冷静下来正常的说了句:“下午就让她陪我们走走吧。”
老板说:“好的”。此时老板娘看他脸色不太正常才闭了嘴。
莫赫煊脑子都是乱的,就像几千只蚂蚁从他脑子里爬过一样。一抹心疼在心里滋生,迅速的蔓延至全身,直达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