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突然想到那个邪魅的笑容,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刚才我们离开时,站在你旁边的青衣男子是何人?”
盟王抬了抬眼皮,揭起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他是我七弟,没事不要招惹他,还有,你这次的事件就跟他有关系。”
虽然没有明说,白雨也很清楚,她自己在遇刺当晚就猜到可能是七皇子做的手脚,只是没想到盟王对此人会如此忌惮。
这样说来,她在齐国的日子会很艰难,皇权之争,任何一个相关的人都会成为棋盘上的黑白子,生死都不由自己。
到达盟王府之后,卡斯将她们带往东边的一处小院子,说此处最为幽静,,里面一切都已经收拾稳妥了,让白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他。
“公主,这个盟王是什么意思呢,听说他二十有一了,已到了婚配年龄却没有纳妾,为何还要对您敬而远之呢?”
白雨看着这陌生的院子,为何敬而远之……
齐国昭告天下,宣布了盟王和白雨的婚事,作为和亲的公主,能得到这样的礼遇,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何况梁国在国力上,不堪一击。
盟王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平日里除了上朝议事,剩下的时间,他都会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基本上足不出户。
有任何事情,都是卡斯前去禀告和办理。
婚礼前夕,各个大臣争相来盟王府拜访,光是送的贺礼,就堆满了整个院子,闲云忙着收拾,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饰品,开心到合不拢嘴。
倒是白雨,她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没事的时候就在花园里转悠,夜晚会坐在台阶上看星空。
15年前,她出生的那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父王像送瘟神一样将她送走,难道仅仅是所谓的命中带煞吗?
若果真如此,齐国要是知道了白雨的命格,还会这样对她吗?
那么,父王在众多公主中特地选了她来和亲,是明知道她带有煞气还如此作为,是想让她毁了齐国。
想到这里,白雨不禁打了个冷颤。
“公主,还有两日就是您大婚之日了,不要思虑太多,既来之则安之吧,我看盟王对您不错,不如安心做好您的王妃。”
闲云拿来一件披风给白雨披上, 她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多了,走吧,去歇息。”
翌日,盟王府来了一位特别的人,他让下人抬来一个很大的木箱,说是送给二人的新婚贺礼。
“王妃,盟王让您去一趟前厅。”
卡斯急匆匆的跑来通报。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白雨坐在台阶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七皇子来了,说是想当着您的面献上贺礼,所以王爷让我特地来请您过去。”卡斯说完之后,白雨心里一沉,那天在林子里的埋伏没有得逞,这位皇子倒是挺执着的,这么快又找上门了。
想着盟王与七皇子的敌对关系,白雨不敢怠慢,立即起身随卡斯前往。
自从大殿当晚回府,她整日待在那座小院子里,哪里都没有去过,生怕自己哪一句话没说对,或者做了不该做的事,影响到盟王。
“王爷,王妃来了。”前厅,白雨再一次见到七皇子,今日的他特地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衫,黑色如瀑的头发用一只金色的发冠高高束起,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位是闵王,也是我的七弟。”盟王一如既往着墨色长衫,语气平淡,双目中没有任何波澜。
白雨猜不透他的想法,也顾不得去猜,于是走上前行了个礼:“见过闵王。”
“公主不必客气,那日在大殿上已经见识过你的风采,梁国果然人杰地灵,出昏君,也出美人。”
闵王开场就毫不留情给白雨来了个下马威,这是明摆着在骂她的父王昏庸无能。
梁国如今的境况天下皆知,白雨对自己的父王也是颇有意见,可她远离国土背负着使命来到这里,并不是看着别人在她的面前指手画脚的。
她笑了笑,抬起头勇敢的迎接闵王不屑的眼神:“世人皆知齐王治国有方,对自己的诸位儿子也是严加管教,传闻中七皇子骁勇善战,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闵王狡猾如狐狸,听完白雨话里有话的回应,依然面带笑容,转过身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盟王,幽幽的说道:“二哥好生福气,有这样一位伶牙俐齿的王嫂陪在身边,想必余生就算住在茅草屋中也不会无聊吧。”
茅草屋……
那晚落脚的地方,卡斯说是王爷以前住过的居所。
这位七皇子,明摆着就是让他的兄长退出皇位争斗,远离王宫,去乡下过那种布衣平民的小日子。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倒符合他的野心。
白雨本以为盟王会有回击,不料沉默了一会之后,他端起桌面上的茶具,极其优雅的开始品茶,然后缓缓说道:“七弟所言,听起来很有趣,若是日后闲暇,定要去体验一把百姓的酸甜苦辣。”
闵王勾起嘴角,将宽大的衣袖拂到身后,眼睛弯成月牙:“那你可别委屈了我的王嫂啊,到时候缺衣少食的,记得跟弟弟说。”
随后,不等盟王回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着让他回应,自顾自走到放在大厅中央的木箱前,一边开锁一边说道:“明日王兄就成婚了,作为弟弟特地找人做了一副白玉枕头,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箱子打开之后,呈现在眼前的,的确是一对上好的白玉玉枕,盟王看了一眼,露出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有劳王弟费心,如此贵重的礼物王兄真心不敢收受。”
大概是早已预料到盟王会婉拒,闵王合上箱子,走到白雨身边,“据我所知,王嫂此次前来和亲,不惧路途遥远,是为了梁国的百姓?”
白雨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是。”
“其实齐国的一部分兵权如今在我手里,父王并不喜战,他以永生休战为条件,交换了这门婚事。我不一样,我是个在死人堆里长大的人,对我而言,有战争才有希望,有战争格局才能发生改变,没有那些流血的尸体,就不会有一个个诸侯国成立。所以,未来的王嫂,这一对玉枕只是王弟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白雨正在思索如何回答,还未等她开口,闵王挥了挥衣袖,“王弟还有别的事务,先行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红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来人,拿去处理。”盟王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卡斯带着两个仆人走进来,将那偌大的木箱抬走。
白雨不解,只是一份贺礼而已,为何这样容不下。
她抬起头,恰好跟盟王眼神交汇,对方放下手里的茶具,招手让她过去。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对玉枕,我为何不能接受?”
瞬间,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这不怎么说话的人太可怕了,她所想的东西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对,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既然盟王看出来了,她也不想隐藏自己的疑惑。
“很简单,若只是普普通通的贺礼,我当然会以正常的姿态接收,可这份礼不能收,它会让你我人头落地。”
盟王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着白雨的表情,“白玉分很多种,有和田白玉,京白玉,汗白玉,以及东陵白玉,而闵王送来的是最为罕见的羊脂白玉,这种玉在我们齐国,只有国君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享用,重点的是,那玉枕上刻了一对飞龙,如果我真的夜夜枕着它入眠,就不是高枕无忧了,而是高枕无头。”
此时白雨才想起她刚才看到那玉枕时的感觉,上面的花纹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飞龙,她只是瞥了一眼,也没有多看,再加上她基本上没在王宫生活过,对这些东西都不懂,所以才会天真的以为无碍。
“原来是这样。”白雨想起来有些后怕,若是真的拿来用,这岂不是杀头之罪吗?
盟王显得很平静,可能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他经历的太多了,早已经习惯,身在宫中,哪能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每一天,每一刻,都要提防着周遭的一切。
不争,不抢,隐藏锋芒,还要把自己装成白痴弱小,否则连性命都难保。
在这样的地方,谨小慎微是他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好了,不要多想,处理掉就可以了。明日就要成婚了,你可还有些需要的什么吗,我让卡斯给你送去。”
此时的盟王,声音里充满了淡淡的温情,白雨看着这个男子,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
她摇了摇头,“没有,谢谢王爷费心。”
“好,那你便回去休息吧,明日可能会很劳累。”
回到属于她的小院子,闲云正在屋子里打理嫁衣,那是她们从梁国带过来的,本来应该穿在身上,可负责此事的宫女说了,路途遥远难免变为累赘,待到成婚时再穿更为妥当。
“公主,你回来啦。”闲云像一只欢呼雀跃的小燕子,清秀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笑缓解了白雨心里的沉重。
“你快试试,看看这嫁衣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奴婢拿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