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被绑架的阴影,白雨使劲的挣扎,对方一个手肘打在她的颈部,然后,她再一次的失去了知觉。
李州明带着贾六急匆匆的赶到客栈时,发现房门大开,床上的被褥被人扔在地上,他第一反应白雨出事了。
“你站在这里,别动!”
把贾六留在房间之后,李州明返下楼,将正在熟睡的小二叫起来:“楼上那个女子怎么不见了?”
小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接连打着哈欠,没好气的说道:“我不知道啊,刚才见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抬了个麻袋出去,不会就是你说的女子吧。”
李州明一把抓住小二的衣领,“黑色衣服,什么人?”
小二本来就长的瘦小,被这么一抓,双脚都要离地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像,好像是家丁。”
家丁?
深更半夜,能特地跑到这客栈来抓人的,除了白府里那一对母女,他想不到别人,而且白雨住在这里的事情他从未告诉任何人。
难道说,一直以来,他都在被人跟踪吗?
想到这里,李州明后背上突然冒了一层冷汗,他再次返回楼上,准备找贾六问个清楚,谁知那个大开的房间里,居然空空如也。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证,跑了!
他应该早都想到的,在他将贾六从娇儿房间带走的那一刻,对方一定会察觉到什么,如白夫人那样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用意。
如今,唯一知道白雨在哪儿的人只有娇儿了,他要回到白府去找她,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要把心爱的女子救出来,不能让她第二次被奸人所害。
贾六是从登福客栈的窗户逃跑的,依照他的经验,白夫人定是出手了,这书生如此多管闲事,搞不好要招来杀身之祸。
他一个小喽啰不论站在哪边都没有好处,还是连夜逃出京城才能保住性命。
“贾六,这大晚上的,你是要去哪啊?”
一个拐弯的路口,白夫人带着家丁挡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是夫人啊,小的只是出来转转,正准备回去休息呢。”看见白夫人的那一刻,贾六额头上直冒冷汗,这个女人有多狠毒他再了解不过,而他已经出卖了二小姐,对方定是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守在这里专门堵他。
白夫人抬了抬眼皮,周身布满了杀气:“哦?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深夜散步的喜好呢?”
那女人朝着贾六走过来,每一步都让他恐惧。
她进,他退。
“夫人,小的只是,我,我……”白夫人身后的家丁皆拿着砍刀,脸上浮现出阴森的笑容。
说是家丁,其实是白夫人暗中养的打手。
这些人从来不参与府中大小事务,平日里都待在别的地方,虽然穿着白府的衣服,却只为白夫人一人所用,白大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贾六曾经亲自带着这些打手去威胁过某个地方官员的家人。
他自己,只不过是白夫人一只最不起眼的狗而已。
“只是什么?”
白夫人的脸在这深夜,显得尤其狰狞,那表情跟当初要杀掉白雨时如出一辙。
随着对方步步逼近,贾六心里的防线终于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瞬间泪如雨下:“夫人,那李州明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他威胁我,若是我不替大小姐澄清事实真相,就要在皇上面前说明一切啊,小的真的没办法,您也知道,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其它什么都没有图过啊,您救救小的吧。”
这一幕,跟当初他要被白大人赶出白府时候的画面一样。
只可惜,他所认为的东西,已经物是人非。
白夫人勾起嘴角,投下一个高傲的眼神:“贾六,你以为你的价值还和多年前我救你时一样吗,没有人会愚蠢的把自己所有不能见光的一面都压在一个人身上,你既是我的筹码,也是我的累赘,本来事情不败露,我尚且能饶你一条狗命,可你也说了,那书生已经知道了全部,而且有一部分还是从你的嘴里得知的,白大人最厌恶撒谎,你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
贾六战战兢兢,整个人不停的抖动:“背,背叛。”
“对,你很聪明,不愧是跟了我多年的心腹。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一定会让人多给你烧些纸钱,好让你到了那边依然可以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夫人,您饶了小的吧,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啊,只要您让我活着,您不是想除掉白雨吗,我帮你,我再去找强盗,不,这次我亲自动手,一定做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贾六开始胡言乱语,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仿佛要把地面磕破。
看到他的样子,白夫人一脸漠然,“我知道你忠心,不过我已经没有耐心了,这些事情用不着你做了,你放心的去吧。”
恳求不成,贾六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夫人,您怎么能知道,关于您杀害大小姐,背着老爷收受贿赂,以及在山中藏宝之事我没有告诉他人呢?”
白夫人皱起眉头,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自己养的狗反过来要咬她,真是无法无天了!
“贾六,其实除了背叛,我还有一件更厌恶的事情,那就是威胁!”
跪在地上之人,还未看清楚,就被一把明晃晃的刀刃从头顶砍下去,红色的血瞬间喷了一地。
“把他的尸体拖去喂狗!”
白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方巾,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迹,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个道理贾六一直都懂的。
可惜他从头到尾为了活命,最终还是搭上了那条贱命。
白雨被两个家丁带去了一处封闭式的地牢,她不知道,这里是继母专门为那些不听话的手下和不识趣的人搭建的。
她自己,便是这其中一个。
“你们出去吧,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地牢里,一个身形窈窕的黑衣女子向两个家丁吩咐道。
“是,二小姐。”
此时的白雨已经醒了,隔着麻袋,她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原来绑架她之人既然是娇儿。
若是没有继母的存在,她真的无法将这个灵动可爱的妹妹与阴险毒辣的人联系在一起,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即使以前她一次次的身受迫害,娇儿也没有参与过。
唯独让娇儿性情大变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爱情。
她喜欢李州明,但却得不到。
爱而不得,大概是这世间最让人痛苦的事情。
家丁离开之后,娇儿上前,将套在白雨身上的麻袋解开,并拿来干净的水给她喝:“姐姐,你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白雨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你还记得我8岁那年吗,继母把我关在柴房里不让我吃饭,也不让我喝水,说我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我独自反省。”
娇儿蹲在旁边,听到白雨的话,先前凶狠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忧伤:“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偷了吃的东西从门缝里给你往进塞,那口太小了,一次性塞不进去,后来我只能把食物掰成一块一块的递给你。”
“母亲总说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事实上我好像并没有犯过什么错,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究竟该是什么样子的,像你一样吗?”白雨说着话,眼睛往这地牢里四下打量着,她要寻找一个逃出去的机会。
娇儿似乎被白雨拉进了回忆之中,眼眶居然有些湿润:“姐姐,我知道我的母亲对你很不好,幼年时每每她处罚你的时候,我都以为是真心为你好,长大以后回想起来,那些都是赤裸裸的虐待,你说的对,其实你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对于一个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的小女孩,她又能做什么?”
白雨心中虽然充满了仇恨,但大多数都是来自于继母,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她会真心把娇儿当成亲妹妹去相处,只可惜,她们从来都不能自由自在的去选择自己的出身和要走的路,一切似乎都是注定好的。
只不过,命这东西,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信者,按照父母的规划,踏踏实实的走下去;不信者,用尽一切力气去挣扎,去推翻,去打破,寻找另一条喜欢的路去走。
只不过,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可能会耗费掉大把的力气和时间。
“多年来,继母总是怕我抢了她的位置,所以连缠足这样的事情都没有给我做,她嘴上不停的说着女大当嫁,但从来没有过要帮我寻觅如意郎君的举止,你看你,多精致,和你比起来,我显得五大三粗,从无人问津变成了白府的一大笑柄。”白雨露出苦涩的笑容,眼前这个妹妹,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吧。
娇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对玉足,的确,在她的对比下,白家大小姐太过粗糙了一些,母亲精明一世,糊涂一时。
亲生母亲和继母这两个角色,她一直演绎的淋漓尽致。
想到这里,娇儿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白雨看时机成熟了,立马说道:“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过你。”
“什么秘密?”娇儿问道。
“你所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几乎是咬着牙,硬逼着自己越过心里的那道坎,白雨才强行编出这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