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大酒店,房间里,从浴室到客厅沙发这短短的路程,奶白色的瓷砖上到雪白色的地毯上,印着深深浅浅的血迹,那破碎的玻璃碎片儿溅了满地,在灯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仔细的看去,不难发现,有几片碎玻璃上粘着凝干的血迹。
安幼琳狼狈的坐在沙发上,凌乱的香槟色丝绸睡衣一扯就好像会碎一样,细抖着身子,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埋在颈间小脸若有所思,腮边还有未干的泪珠儿。
她望着自己的脚趾,狰狞猩红的血还在不停地渗出,一会儿边被脚下的海绵沙发给系数吸了进去,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真像一朵儿盛开的罂粟花般美丽。
世上最美和最毒的花儿,便是这妖冶的罂粟。
就像她一样,厉东霆只会是属于她的,从前是,如今只会更是。
她自信自己就是那个男人的罂粟花,那个男人的毒药,那个男人唯一的解药。
厉东霆开着车,心中忐忑不安,窗外的电闪雷鸣更是让他眉头蹙的更紧,当他听到电话里那个曾让他牵肠挂肚女人哭声时,当他听到她说自己流血时,当他听到她需要自己时候,他本能的把一只跨进家里的脚收了回来。
安幼琳对于自己很重要,尽管物是人非,他也做不到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到伤害,可是这已经不是曾经的爱了。
他非常清楚,他现在爱的人是苏素,对于她,或许他只是愧疚,愧疚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她若过的好,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以那样的方式再见。
男人的手指泛着白,眼里升起一股酸涩。
这时,他又想到了那个在家里的女人,想起她,他心里有一阵暖流涌出,热热的,挥去他所有的雾霾和阴郁。
有一些人总是堪比灵丹妙药,能愈合你的伤口,能消去你的疼痛,能让你想起她时面带微笑,这个人一定很重要,这个人定是你爱的人。
这个人,值得你那灵魂去呵护。
安幼琳听到开门的滴答声时,立马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里的泪水便又一发不可收拾的流了下来,颗颗都有豆儿大,砸进雪白的地毯中,没了踪迹。
厉东霆一把就把安幼琳横抱了起来,她脚上的血已经把地毯都染红了桃花大小的痕迹。
“幼琳,发生什么事情了,脚怎么在流血?”关心,紧张,还透着丝丝的责备。
安幼琳听着和以往相同的这些话,心里倍感安慰,一颗心又迎来久违的感动和怦然心动,当下一张脸便发热起来。
她现在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些,这个男人的环抱,关心,还有爱。
“我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笨手笨脚的还踩了上去,流了好多血!”安幼琳温情脉脉,眼含秋波,望着男人,两只小手紧紧的环住男人的脖子。
厉东霆一心只把注意力放在安幼琳的脚上,哪里还有心思想安幼琳的这些小动作了,他错过了很多。
而这些东西,正是厉震天所说的心机,厉东霆从未发现过。
这中间曾经蒙着爱,如今蒙着愧疚,所以很难看清。
厉东霆赶紧把安幼琳放到沙发上,转身去到柜子里取来了紧急医药箱。
仔仔细细的检查,还好只是割掉了一小块小拇指的皮,倒也没有伤到筋骨,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仔细的包扎后,把女人腿放回了沙发上,并把旁边的毛毯披在她的身上。
“这几天,不要碰水,尽量不要下床活动。”厉东霆说完便打了客房服务,叫人来收拾打扫了一下。
安幼琳的目光一直紧随着男人,这个男人较五年前成熟了许多,曾经的青涩如今已经完全褪去,有的只是一个男人的成熟稳重。
于是,她突然就感觉到害怕,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还可以易如反掌的把男人收入囊中。
这五年,她伴着一个恶魔,自然又是学到了很多,可是时光不仅仅只是让她一个人在成长。
“东霆,东霆,你过来坐,这些事情,让他们做就好了!”安幼琳现在急需要靠近他,让心中生出的恐惧打压下去。
灯光下,剪裁精良的西装,五官深邃,眉眼如炬,薄唇致命的诱惑,周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这个男人相比五年前对她的吸引力有曾无减。
厉东霆抬目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安幼琳,温柔的笑了一下,并没有抬腿走过去。
“幼琳,我要先回去了,待会儿你早点睡觉,晚安。”语气自然是温柔体贴。
安幼琳的笑僵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警铃大作,但立马恢复如常。
“这外面又是雷雨交加,开车怕是不安全,还是留下来吧!”安幼琳不死心的挽留,第一局她无疑是输了,第二局她有些不自信起来,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肯定。
厉东霆抬眼看了一眼窗外,眉间浮起一抹浅淡担忧之色,不知道哪个女人睡觉了没有,也不知道打一个电话来关心一下她的男人。
心中暗自不爽起来,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
“不了,我一会儿必须回去,不然苏素会担心我!”厉东霆在说这句话是,他没有发现自己是眉眼具笑,墨宇星辰。
而这一切无疑都落入了坐在沙发里的安幼琳的眼中。
这第二局,她输的一败涂地,原来自己完全高估自己了。
内心自以为是轰然倒塌,自然是一件对人极为打击的事情。
“哦!那你开车小心一点儿,待我向苏素问好。”安幼琳强压着内心的嫉妒恨,脸上挂上一个得体的笑意。
厉东霆和那些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是一起走的,安幼琳直到房门再次合上,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身上的毯子被扔在了地上。
厉东霆现在只想见到他的小女人,想抱着她的身子好好的睡一觉。
等他回到厉家别墅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边还隐约的打着电闪,使得院子里乍隐乍现。
他抬头看了二楼的方向,女人的房间没有亮灯,怕是睡下了。
这个女人昨天早上还给他系领带,今天晚上都不等他回来,心口觉得有块石头压上了。
苏素自然是没有睡着,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睡着,可是毫无睡意,她有几次都拿起了手机,可是到最后还是没有按下拨号键。
她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该问什么,或者应该去关心一下她的夫君。
所以索性就这样沉默着,毕竟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应该等,这样最没有尴尬。
直到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声,客厅里的皮鞋声,上楼梯的咚咚声,开门声,关门声,浴室里的花洒声。
每一种不同的声音都在挑拨着她的大脑神经,一下一下的,像针扎似的疼,堵在心里,越积越多,越发让人不理智。
终于最后的声音是她房间的开门声,苏素紧闭双眼,假装睡的很熟,可是男人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很好闻,让她心生摇曳。
厉东霆借着外面的闪电和路灯的暗光,倒是看清楚了床上的女人睡的正熟,呼吸均匀,巴掌大的小脸温柔安静。
看到这里,心里的小怨气也就随风而去了。
他小心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亲了亲女人的额头,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可是怀里的苏素却在半个小时后,在男人睡熟后,睁开了眼睛,证证的望着男人,心里百般滋味。
人世间的情爱最难看透,苏素只不过十六岁,初次恋爱的她,自然懂得更少,她以为厉东霆很爱自己,到现在她开始动摇了。
有很多东西,都是雾里看花,眼睛蒙着东西当然看不清楚。
第二天,厉东霆照例是起的大早,他得去看一下安幼琳的伤口有没有发炎,若有自然是要送到医院。
不然,他只有晚上有时间过去查看她的伤口。
身边的男人一动,苏素自然就醒了,只是她并没有睁开眼睛。
她怕面对那个女人的事情,她怕他说,她也怕他不说。
左右两难,大概就是如此。
总之,勇气已经越来越远离她,或许太爱,太依赖,心中才会越怕。
厉东霆俯身亲了亲女人的小嘴,红里泛着水,小巧的鼻翼翕动着,两把小扇子安静的覆着,青丝随意的点缀在小脸两旁,越发使得女人肤如凝脂,果真的红唇美人。
他只是蜻蜓点水,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内心的想法容不得他随心所欲。
太多的事情,摆在眼睛,需要他去解决。
苏素下楼的时候,厉东霆正好开车出院子,她只是抬头撇了一眼,坐到餐桌上,用早饭了。
今天倒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不似昨晚那般电闪雷鸣的吓人。
苏素转头向着落地窗外的朝阳看了过去,金黄色的朝阳披在她的身上,可心却怎么也热不起来。
苏素并没有什么胃口,这几日经历的这么些事情,她能有什么胃口,只不过是强迫自己勉强的吃这些东西,好让自己觉得日子还和往常一般的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刚把荷包蛋送到嘴边,胃里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感来,几乎是无法抑制的,她跑进了卫生间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