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才算是漂泊,什么时候算是孤独,当我站在街上无处可再漂泊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孤独的彻底,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本是很熟悉的世界之中兜兜转转了半天,却是落得如此之狼狈。
我走了半天又遇见了前方小溪河边的姑娘,她正准备跳下去,于是我飞快的飘过去跟她打了招呼闲聊起来,都在等待着自己死亡的那个时刻。这是死去的人必须每天要完成的一个工作,就像是活着的人一样,每天要重复着生活、工作、情感,而这也是他们的生活、工作,只要他们没有离开这个世界一天,就要每天无尽的重复,直至离开。
而我也在等待着自己死亡时间,在这儿看着湖面月光懒散,好似优美,突然一下,我很想回家,可是却是找不到家。
突然一下,我看见了自己身上的慢慢衣服幻化了,身体上死后的支离破碎皮肉组织也已经完全恢复,回到了原先的初始模样;我还清晰地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套血红色的古式新娘服,脚下踏着一双红色蜀锦布鞋;接着我觉着脑袋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上边,于是我又摸了摸脑袋,这一摸吓了一跳,我赫然发现我头顶看上边正顶着一顶九尾凤冠,拨动起来似乎还有微微流苏颤动。随之,我诧异之中,又闻见了一股美妙的香味,像是刚刚烧出来的烟纸味和香烛味。
旁边的姑娘瞧见了对我说的轻描淡写:“恭喜你,新婚大喜。”
我瞬间疑惑了,刚想问点什么,但是却突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随之天昏地暗了片刻之后,我在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徘徊着,看着眼前熟悉的红木桌子,踩上去会吱吱作响的阁楼木梯,我一时恍惚了,好像对此很是熟悉地模样。我有四处走了走,确实是对这里有种莫名的安全与充实感,比起在外边漂泊是好了很多。正逛着,突然身后的脚步声,不过在外边漂泊的时候我都知道,没有人能看得见我的,所以我还很是淡定,大大咧咧,丝毫不怕被发现。
我闻声转过身,看着眼前穿着烟灰色长青衫的男子正赫然站在我的面前,这眼前的男子面容清秀,眉目传神,由此看来这本该是一俊秀的男子,可是他却又邋遢的续了不少胡子茬。我刚觉着可惜了,却听见他呆呆地对着我喊:“子遇。”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他:”你看的见我?“
紧接着我看见眼前的男子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飞快挤了一滴血点在我的额头之上,随之我头疼起来,脑中就像是有一团丝线似的混乱不堪,而那滴血成了一只无形的手在我脑中拨茧抽丝,为我将之前的一幅幅画面都找了回来,把空白的脑袋填的满满的。
我愣了,在脑中看着自己过去的一幕幕重演一遍。
末了,许久过后我脑子恢复了平静,那滴血也彻底的融进了我的脑袋之中。我立即清醒,望着眼前的男子轻声哽咽的喊道:
“师傅。”
我看见顾方淮如释重负,他微微笑着,依旧语气如往常一般温和:“子遇,你回来了。”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死前最后那一刻,还有在墓中顾方淮叫得撕心裂肺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此生再也是无法相见,即使两人都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也不见得能够再遇见。
而现在,我们又见到了,只不过是一阴一阳了。
可是我很是疑惑,自己是怎么到了这儿?又是怎么穿着这身喜服,顶着这头九尾凤冠。
我疑惑的猜测着,自己之前跟着顾方淮了解过,有一阴阳之术,可以使之两人有某种契约与默契。而这就是——冥婚。
最后证实,果然是被我猜对了,我确实是冥婚了,还是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冥婚了。
难怪我在小溪河边的时候那个姑娘对着我说了一句”新婚大喜“,难怪我死后的身体能够从支离破碎变得完整无缺,难怪我来到了这里有种无比充实的感觉,原来,是我已经冥婚了。
我一问,原来是顾方淮为了留住我的孤魂,他想出冥婚的这个办法来留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恍然大悟,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顾方淮,虽然幼小就知道他是个厉害之人,精通这些阴阳之术,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他要牺牲自己的一切正常生活来和自己捆绑在一起,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该怎么回答于他,只知道哭得跟泪人似的。
我看见他的模样,再也是忍不住,于是我像儿时耍赖一样猛地扑进顾方淮的怀中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我以为会落空浮穿过去,没想到却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顾方淮的肩膀之上,竟然能够触碰到他!
顾方淮疼的苦笑了起来说:“子遇,你真的是回来了。”
也是因为这句话,我才知道他是等自己回家等了多久,哪怕是两个世界,他都没有放弃过。面对着他,我也不想再逃避了,此刻只想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继续做一个小徒弟。顾方淮轻轻伸出手哄着,“就这样吧,像原来一样。”
我着迷了一般,缓缓的伸出手放在顾方淮的手中,突然感觉到一阵酥酥麻麻感觉,还感觉到他手上暖暖的温度,很轻微,很奇妙,不再像是自己在夜里漂泊的那种虚无与孤独。此刻我不知自己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安稳与娇羞,我穿着喜服轻轻握住他的手,一连动作引起了头上九尾凤冠的颤动;我被他蛊惑了一般的说:“好。”
顾方淮只觉得手中一阵阴凉,他看见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只小巧的手,看似娇嫩白净,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已经是看不见我身上的任何色彩描绘,只见得一片黑白斑驳,就连我身上显眼的大红色喜服也只见得一片黑白灰蒙,我看见顾方淮愣了一下,突然有些恍惚,仿佛是有种前所未有的错觉。
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多年以后他告诉我,唯一可惜的是:他是再也看不见我穿绿萝纱裙的模样了。
接着我和顾方淮就开始了一鬼一人的同居生活,原本是很自然不过,只是现在我们两人毕竟是阴阳相隔,生活上已经是有了很大的差别。顾方淮为了保护我不被外界所打扰和伤害,特地找工匠打造了一个超大的红木衣柜放在房间内,又在里边装了好几层玄色挡光布,然后让我住在了里边。
这天顾方淮一大早起了床,好像是又有人登门拜访,而来的人则是城里的管事警官,他们说是发生了新案件,十个莫名连环杀人的案子,本是没什么稀奇之处,可是负责破案的警官却发现了其中奇妙之处,并请顾方淮去警局看看。顾方淮看着一直没动静的红木衣柜迟疑了一下,他犹豫了再三还是敲了敲衣柜:“子遇可醒了?”
接着里边传出了慵懒的声音,“醒了。”我微微打开了衣柜门,发现没有剧烈的太阳才肯钻出来说,“怎么了?”
“警局里边有案子了,是个连环杀人分尸的,有点蹊跷。”他顿了下,“你跟我一起去吗?”
“去啊去啊。”难得出去一回,能不去吗?我飞快的飘了出来,隔着墙直接穿过去了卫生间,随后没过两分钟又穿了回来,换了一身湖蓝色的纱裙出现在了顾方淮的面前,随之他拿出了一个特制的精巧烟夹,他打开,示意了下我进去。
而这以后都是顾方淮出行时必带的一样东西,是特别定做的,有很强的隔光作用,我在里边也非常安全,他也能随身携带;然后就那么一瞬间,一阵似有若无的轻烟一闪而过,我一下就缩进了烟夹之中,顾方淮将烟夹放在胸口的口袋之中带着我出了门。
大致是过了一刻多钟,顾方淮带着我跟随着警官来到了案发现场,这案发现场是在一处出租阁楼屋内,租住者住在顶楼,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外省来的年轻女子,她一人租住在此,被杀害的自然也是她。
“顾先生。”一名警官朝着顾方淮这边走过来,他将手里的一本档案交给了顾方淮说道:“死者是一名女子,二十一岁了,外省来的,在城里大户人家家里做女工,租住在这已经有一年了,死亡原因是窒息,后被凶手分尸,另外这回丢的是死者的头部。”
顾方淮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发现里边是一片狼藉,初步看来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是直接在床上将死者进行了分尸,所以大量的血迹就直接渗透在了床上,触目惊心。
我在烟夹之中扭动了几下,赶紧探出脑袋来,附在顾方淮的胸口探着脑袋说,“师傅,我想出来看看,你能把那边席帘拉上吗?”
顾方淮连忙走过去拉上了席帘,光线突然一下就暗了下来,屋子内的的几个警官很是疑惑的看着他,不过顾方淮也是直来直往惯了,他愣是杵在那里没有做任何解释。
接着他拍了拍胸口的烟夹示意我出来,就那么一瞬间,我就已将站在了死者的床边,屋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我,只有顾方淮看见我一人,正好也图个清静。
我也觉着莫名其妙,自从死后胆子就大了些,于是我靠近床边弯腰仔细查看了一下尸体,是死者的头部丢失了,没有了死后那么狰狞的面孔死死盯着我;我看见她是被凶手均匀的分成了7大块,从颈部开始,然后往下两只手臂,再往下胸部与腹部,最后是两只大腿处。
这个现场连我这个异常的生物看了都有些许害怕,更何况是这些在尸体里寻找真相的人们,好几个警官都在门外不敢进来,只好等着里边的侦查。据侦查,发现这死者的尸体是被木锯之类的东西分尸的,这尸体伤口被锯的熙熙攘攘,一片模糊,我不禁问了一句,“师傅看出了什么?”
“死者刚刚还在这里。”顾方淮此话一出都把周围的警官给吓了一跳,大家都知道他是有名的阴阳师,能通阴阳上下,不由得对他有了一丝敬畏。顾方淮也不管他们的目光,还是直直的说。
我一下飘到他身边,吓了他一跳,接着他缓缓的说:“现场没有死者的孤魂,也没有看见其他游离在这儿的鬼魂,目前是得不到什么信息。”他又转了个身,“不过晚上可以过来看看。”
那意味着晚上又可以出来晃荡了?
我高兴不已,却又偷偷的忍着,生怕被顾方淮给看出名堂,不准我出来了。
一边的顾方淮看着尸体若有所思,眉头也皱得厉害,仿佛在这尸体之中他发现了一些奇妙之处似的,只是他却没有确切的事实来证明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