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礼拜时间转瞬即逝,当8月匆匆忙忙赶到月底的时候,林若华与秦言也终于迎来了大婚这一天。
这是一年中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光,如果是在老家,如果奶奶在世,林若华断然不会挑这个时候结婚,这么毒的太阳,仿佛是一颗放在她心中的定时炸弹,时不时提醒着她他们的结合四处都充满着不明朗的未来。
林若华穿着雪白的婚纱,虽然肚子还没有明显显露出来,可孙容跟秦言却还是将她照顾得几乎水泄不通,深怕一个不小心伤害了肚子里的宝宝。
她站在偌大的镜子前,望着里面的自己,面色有些苍白,虽然已经铺了厚厚的腮红却还是不够喜气。
秦言的父母是基督教徒,林若华家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因此婚礼选在秦言老家的一个小教堂举办,而林若华也只邀请了孙容一个人。
教堂里坐着秦言家里的亲朋好友,虽然人并不多,却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林若华有些失落,即使是出于冲动才答应的婚礼,却还是希望能有父母参加自己的婚礼,可是他们早早的便已经去世,没能看着自己长大成人,更加不可能来到她的婚礼现场,而曾经以为会亲自为自己戴上头纱的奶奶,却也已经去世多时,人生真是无常,认识白雨泽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跟这样的人相爱,跟白雨泽在一起之后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跟白雨泽以那样的方式分开,可是直到后来分开之后她却总是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她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偷偷打量走在身边挽着自己胳膊的秦言爸爸,斯斯文文,跟秦言有七八分想象,他们一家都是这样的性格,温和,善良,不然也不会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此刻孤儿的身份,在得知自己有了宝宝之后立刻定了日子结婚。
这么善解人意的一家人,如果知道她独自里的孩子并不是他们秦家的血脉,最后不知道会怎样收场。
脚下的鞋子有些挤脚,孙容说大概是因为怀孕有些水肿,可是她自己并没有半点不适,肚子里这个孩子倒是十分安分,她这个做娘的一点难受感觉都没有,不知是不是也同样十分同情她,因此并不敢大肆折腾他这个可怜的妈妈。
林若华被挽着胳膊,手中捧着孙容早上才扎好的捧花,一步步走在红毯上,尽头是秦言正眯着眼微笑得看她,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磁场。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脚没有停,眼睛却突然望到了最前方角落里的花浩然,不知是不是从孙容那里得到的消息,原本只有孙容一个好友出席的婚礼,竟然迎来了另一个客人,林若华望着花浩然的侧脸有些不自在,他是白雨泽的朋友,如果他知道了,是不是白雨泽也知道了呢?
应该不会吧?就算他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总该知道媒体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他不像秦言父母那么消息闭塞,自己那些被人大肆报道过的花边早就已经没了半点谈资。
或许他只是来给自己道声喜。
小小的教堂,从门外一路延伸进来的红地毯,林若华被搀扶着来到秦言身边,有些微凉的手掌被转而交给了秦言,他的手掌很温暖,比白雨泽的稍稍单薄一些,但是却更加温暖,或许是此刻体温的关系,她像个赶在大水灭顶之前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样,紧紧得反握住秦言的手掌,这让秦言颇有些意外,这是从那日求婚之后她第一次这么主动,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握手动作,可对他来说却已经是朝心口跨了一大步。
秦言反复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不着急,我不着急,就算她此时此刻不爱我也没有关系,终有一天她会发现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是我,而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排斥我,不要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只要有就机会,一切都不是问题。
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双手深深刺痛了坐在角落里的花浩然,从林若华离开白氏国际之后他便一直偷偷关注着她的消息,白雨泽的失常他也有所耳闻,林若华的婚讯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本以为她除了白雨泽之外再也不会接受别人,自己也好,秦言也好,可是没想到的是,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竟然要结婚了?而对象是那个传说的大学学长秦言?
如果在她最失落的时候陪伴着她的人是他花浩然,那么今天站在她身旁,与她紧紧握在一起的会不会是自己的手?心中明白她并不是一个随便就能接受别人好意的人,可心中却忍不住去假设,去想象,如果真是如此,又何必害怕因为追得太紧而被讨厌被痛恨呢?他应该在当初白雨泽放开她的双手时就勇敢得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还有我来,我会一直照顾你。
可是事实往往给人狠狠一刀,心中的假设是一回事,而真相往往是另一回事,白雨泽放开了林若华,而他,却是以另一种形式放走了那个失魂落魄的她,而唯一坚持下来了的秦言,此刻正收获着他此生最幸福的果子。
如果说花浩然此时此刻是满满的后悔,那么孙容心中便是狠狠的伤心。
在学校的时候总安慰自己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可真正到了这一天才发现,何止是骨感,简直是骨瘦如柴,她在秦言身边这些年,一直把她当成心里唯一的神,恨不得将全部都献给他,可是这种冲动又充满着自卑,她的自卑让她不敢勇敢往前抬步,而等有一天终于被逼无奈想要争取了,却发现全世界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希望他们在一起。
多年的倾心相待换来的不过是今天他与好友的一场婚礼,而自己果然不出所料得成了两人婚礼的重要见证人——伴娘。
如果今天结婚的是她跟秦言该多好,如果林若华是伴娘而她是新娘该多好。
曾经以为不能跟秦言在一起已经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心中明知道他爱着别人却还是不能停止一点点将自己的爱投入进去,一心一意期待着一个不可能爱自己的人来垂怜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可到了今天才发现,哪怕是等待也好过这条路上再也没有前进的余地。
除了秦言的一干亲戚,孙容跟花浩然两个人显然都有些心不在焉,两人虽然并不熟识,此刻却仿佛成了并肩的战友,他们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话,偶尔抬头看一眼正在进行的仪式,心中不免都有些嫉妒。
不知是不是秦言深知林若华不喜欢这样的热闹而刻意交代过,婚礼进行得十分迅速,而后便是按照自己家传统的酒席,秦言借口林若华不舒服身为主角却早早退了场。
与其说这是个婚礼,不如说它是为了向亲戚朋友做了个简单的说明以此介绍林若华的存在跟身份。
“秦言,我们这么走了真的没事吗?”
孙容扶着林若华坐在车子后排,秦言坐在副驾驶上,从教堂出来之后在酒店换了衣服匆匆出了门,孙容有些忐忑,虽说秦言父母看起来十分知书达理,可是新婚当天,酒席才刚开始就这样匆忙离开,终究说不过去。
“没事,他们都是基督教徒,不计较这种事情,我都已经说清楚了,若华身体不舒服,等过阵子好些了再回来看他们也是一样。”
秦言脸上颇有些担心,林若华脸色始终不怎么好,听说怀孕头三个月的女人最容易出事,她现在才这么点日子,肚子虽然看不出形状,却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她现在是个孕妇,处处都要小心,不能有任何万一。
林若华望着秦言的后脑勺发呆,这件事他并没有提前跟她打过招呼,虽说他说的也十分在理,可这事多少有些让她在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是不是不方便跟她讲才匆匆离开?
而另一边,花浩然的突然到来跟突然离去也不得不让她在意,这人虽说向来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也十分正常,可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突然来给自己心里浇了杯开水,她是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了。
自己已经真正嫁为人父,跟白雨泽就算再见面也不过是寻常路人,可无论世界如何变迁,地球如何运转,都无法改变他们曾经不顾一切相爱过的事实,短短半年,她甚至在他身上花光了几乎所有力气,以至于现在跟秦言结婚之后,就在婚礼当天,还时不时想起当初在一起时候的点滴感受。
但路是自己选的,跟秦言结婚也是她自己点的头,没有任何人的逼迫,自然也不能怪罪任何人。
三人在车内一言不发,只有孙容始终偷偷斜眼打量着林若华,她侧脸没有几分血色,她原本就长得白,现在怀孕了就显得更加苍白,就像身上所有营养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了去。
花浩然会来是因为她的通知,孙容不可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现在看来,甚至有些卑鄙。
她很想知道,如果一个跟白雨泽有至关重要联系的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她会怎么处理呢?
虽然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就算是白雨泽亲自来了也无法改变秦言终究会跟林若华结婚的事实,可在想到或许仍然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会看到她一瞬间的犹豫,这件事或许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忍不住跃跃欲试,于是她悄悄打了电话给花浩然,告知他林若华十分纠结要不要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婚礼,而她这个好友只能代劳通知他时间跟地点。
原本以为当她看到花浩然多少会有些震惊,这个白雨泽身边独一无二的死党出现在这里,或许就意味着白雨泽也知道了消息,可为什么她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变换,哪怕只是一个闪躲的眼神也好,可是孙容失望了,林若华只是淡淡看了对方几眼,仿佛一点都没有想起白雨泽一般,她难道真的是铁了心要嫁给秦言?而秦言真的就这么铁了心得要娶她为妻?
孙容有时候会想,他们三个人真的都是奇葩,个子为了爱情做着疯狂的事情,秦言爱了林若华这些年终于娶到了她,可她肚子里却怀着自己情敌的孩子,而林若华呢?明明爱着白雨泽却不得不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而她自己呢?孙容心中自嘲,就更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