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场疯狂的游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生命如此精彩,全然不知时间匆忙,等到头来发现了,一起游戏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身边,林若华呆呆得望着天花板,跟白雨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仿佛魔咒一般,她恐怕这辈子都甩不脱了。
护士的话她即使再不想听也听到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终究是明白的,隐隐的,即使只是一些些微的感觉,但还是心中有数,因此秦言逼着她来医院她不肯,只说自己肚子痛赖在窗里不肯起来。
等这一切都被证实了,她却没有了半点独自面对的力气,只能像这样呆呆得望着天花板,像具尸体一样静静躺着。
林若华的手不自觉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正有一条小生命在慢慢生长,就在自己的身体里面,现在还看不出,但是再过两个月,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圆润。
如果奶奶在世,她会怎么教育自己呢?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接受过任何这方面的教育,怎么当一个好妈妈?怎么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还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可是,她却这么不小心得怀了孩子,而且,还是白雨泽的孩子。
原本,白雨泽三个字就已经成了她身上再明显不过的一道疤,就算是用刀也剜不掉,如果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那她就真是完了,这辈子都只能印着白雨泽三个字,生活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一个人独自老去,再也没有将来可言。
可是,难道要她夺去这条小生命吗?手上的力道渐渐重了些,她现在还感受不到肚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不是医生这么说,她还能继续假装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她还是那个为情所伤的林若华,而不是即将成为单身妈妈的林若华。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一个人已经活得这么辛苦,再来一个孩子,她要怎么照顾他?要怎么跟他解释所有人都有爸爸却只有他没有爸爸?要怎么给他别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
她不想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不幸延续到孩子的身上,她再明白不过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在别人眼里有多么另类,她小时候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带着没有父母的烙印,甚至在遇到孙容之前连个朋友都没有,别的小孩子,他们的父母会教育他们,她没有父母,没有父母的孩子家庭不完整,心理不健康。
现在,这样的魔咒难道要延续到她孩子的身上了吗?
不!她还有一条路!
林若华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却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要去找白雨泽,告诉他她肚子里有他的骨肉,他不能就这么离开她,他们有孩子了,他要当爸爸了,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回到她身边来?
可是……
林若华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倒了下去,如果真的真么做了,他又该怎么看待自己呢?恐怕她就真的彻底沦落成了一个敲诈勒索不可理喻的女人了吧!他心中坚信着她跟秦言的事情,而这个时候又怀了孩子,换做别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到时候,她就真的成了被他唾弃的对象,不如,就这样一个人生活吧,没有爸爸也总比有个令人唾弃的妈妈强。
“若华……”
秦言站在病房门口,轻轻喊着,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几乎像纸片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他没有问孙容为什么林若华会晕过去,只隐隐得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说,他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吧,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你不说,我也不问,彼此心照不宣,好过互相猜忌。
“你都知道了吧?”
林若华决定了,她要独自一人生下这个孩子,奶奶没有教过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可是奶奶时常教育她要尊重所有生命,更何况她独自里这个不是任何微小的生命,是她的骨肉血亲,或许,这是老天给她的一个礼物,她不是孤单一人,这世上也不是没有任何亲人,她还有个宝宝在肚子里,等他出生了,她就又有亲人了。
对秦言来说,这是个打击吧,她心里清楚,一个男人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秦言爱她没有错,可是这种爱还没有到达失去自我的地步,如果她是秦言,也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再重要也是个别人的女人,他们之间,如果有过开心的日子,这段时间恐怕就是了吧,她努力让自己享受跟秦言在一起时候的温馨,努力忘记白雨泽带给自己的伤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种伤痛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她生命里,而这种形式,再也不可能消失,并且在她肚子里越长越大,她跟秦言,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秦言来到林若华的床边,将她露在外面的胳膊盖好被子,病房里开着冷气,有些凉,他深怕她受了凉对身体不好。
林若华乖乖得躺在床上,静静得望着秦言,他脸上有着疲惫,身体的,或者心里的,这对谁都不好受,原本她还想着如何跟他开口谈论这件事,到了现在却突然不紧张了,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过完年到现在这大半年,她经历了这么多事,失去了很多,得到的也很多。
“秦言,你走吧,我们之间或许……”
我们之间或许是个错误,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应该硬生生凑在一起,你看我,这副身体里,还有白雨泽的孩子,我跟他啊,这辈子就算不在一起也彻底断不了了呢。
这原本是林若华想跟秦言说的话,她在心里想了很久,还是打算跟秦言说清楚,他如果要离开她是再明白不过了的,没有什么好歉意的,况且,没有资格呆在他身边的人是她,配不上他的人是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可是,一向沉稳的秦言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若华,在你跟我谈论这件事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听完了再做决定好不好?”
接近于祈求的语气,林若华心里突得没来由一阵心酸,秦言是个好男人,没有福气的是自己,如果她爱的人是秦言就好了,跟他在一起或许没有跟白雨泽在一起那么自由自在,可是却温暖许多,他仿佛是身边自带热源的生命体,无论在哪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在自己身边,守着自己,毫无怨言。
林若华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一边深爱着白雨泽,一边却这样接受着秦言的善意,她明知道对秦言来说最公平的事情就是一走了之,轻伤再重也总有愈合的一天,等到了那一天,他会有自己的妻子儿女,有自己深爱的人,而不是这样被她耽误着,被她拖着无法彻底对自己放弃。
“若华,我已经想过了,我不能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而拖着你不让你离开我,可是我真心实意得爱你,只要你愿意,他就是我的孩子,我们可以不生别的孩子,只要有你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孩子是上天的恩赐,你一个人照顾起来多累你是过来人,心里比我清楚,如果你也不想让他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成长,我愿意当孩子的爸爸,我们一起照顾他直到老去。”
林若华愣愣得望着秦言,她没有想到秦言会突然跟自己这么说,她以为他是来跟自己道别的……
“可是……”
“若华,你还不明白吗?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除了你之外的女人,我一个都不想要,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幸福的一家三口,就算你现在不爱我,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我们结婚好不好?给我个机会照顾你们母子俩好不好?”
不感动是假的,她已经这么自私得想了这么多话来刺激他,可是为什么到头来却没有一点效果,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傻,像个木头一样无怨无悔呆在自己身边连半句埋怨都没有。
“孩子不是你的你懂不懂?你不需要这样……”
林若华几乎是歇斯底里喊了出来,他是秦言,是大学里无数女生憧憬跟向往的对象,可是他为了自己,竟然成了这么没有原则的人,照顾一个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这难道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
“我知道,我懂,可是我不想失去你,跟接受一个不是我的孩子比起来,失去你是一件更加令人痛苦的事情,若华,我已经等了太久,我以前畏首畏尾不敢伸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可是后来等你离开了我才幡然悔悟,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应该主动追求,而不是等她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存在回过头来,若华,给我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血缘关系不是相亲相爱的唯一理由,我会待他好,待你好,好不好?”
声音越来越激动,语气越来越坚定,林若华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而门口的孙容却只能提着一颗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早就应该想到了,秦言那么爱她,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而嫌弃她呢?爱屋及乌,他会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疼爱有加,这样的秦言,这么多情又专一的秦言,这个她心心念念的秦言,却也是只属于林若华的秦言。
孙容磕磕绊绊从医院夺门而出,路灯晃得她睁不开双眼,这个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城市,她的心却没有一个可以安放的角落,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累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无论她做什么,付出什么,秦言统统看不到,她始终比不上林若华,哪怕是怀了白雨泽孩子的林若华,她也望尘莫及。
生命真是可笑,同样的人,曾经站在同样的起跑线,跑在同样的跑道,却突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终究是败了,一败涂地。
病房内,捂着被子哭得不能自抑的林若华,以及在一旁搂着她肩膀同样悲伤的秦言,两个人抱着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可是秦言却始终忘不掉刚才林若华流着泪对自己点头时的神情。
他们会相爱的,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永远生活在一起,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