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雨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疼得要命,就像那种疼得快要裂开了一样,眼前的光线,也不明亮,她一下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空气中浮着一层难闻的霉味,她感觉很不舒服。
“珠儿,珠儿你在哪?”
然后慢慢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她一下子就记起了自己之前不是和珠儿等在听雨轩吗?
许是她的唤声,也惊醒了珠儿。
“王妃,珠儿在这里呢,王妃,您还好吗?”珠儿一醒过来,同样也发现了不对劲。
“我没事,珠儿,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还有,我的手和脚好像被人绑住了,刚才试着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你怎样?” 慕容雨馨惊慌失措地问道。
珠儿听闻,也吓得不轻,赶紧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让她欲哭无泪的是,她自己居然也被人绑起来,情况差不多,她现在也不得动弹。
“该死,究竟是谁在算计我们?说好的,把我们领进宫,却放在听雨轩里不闻不问,等来等去,等到的结果,却是我们被人绑到这个鬼地方来!”珠儿心里实在烦乱。
“别怕,珠儿,我想他们既然把我们绑在这里,那么就说明,暂时我俩是安全的,对方如果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为何不直接取了我们的性命便可,这么大费周章地将我们绑起来,限制我们的自由,肯定另有隐情,何况,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还是在宫里面。”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慕容雨馨渐渐平静下来。
“王妃,那您的意思是,绑我们的人,是经过皇上授意的?”珠儿并不笨,相反,她还是个聪明的丫头。
慕容雨馨垂头,“谁知道呢,但愿王爷在宫中没事就好。”
珠儿就听不明白,“王爷在宫中怎会有事呢?王爷可是当今皇上的堂弟,是皇室的后裔,身上可流着皇室的血脉,何况王爷还是大辽的战神,如神一般的存在,这些年来为大辽可是屡立战功。”
“傻丫头,有些事你怎么会懂,正是因为他战功赫赫,可谓树大招风,就算他无心贪恋权势,可是他威名在外,兵权在手,有些事情落在有心人的眼中,那就会成为别人利用的把柄。”慕容雨馨笑珠儿太天真,她可是在这方面,有着深刻的认知。
“王妃,那这么说岂不王爷的处境也很凶险?”珠儿这才真的慌了。
本来还想着进宫来,就可以见到他们王爷,只要有王爷护着她们,无论如何,宫里的这些人,包括大辽的皇上,不敢把她们怎么样的,但现在想来,连他们王爷都自身难保的话,那她们的处境岂不更加艰难?
“但愿他能逢凶化吉!”如今,慕容雨馨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她们被关押的地方,是一处阴暗潮湿之地,看上去像是某个废弃的后院,所以空气中才会有这么腐烂难闻的味道,这附近也鲜少有人走动,她俩被绑在这里,也不知是谁的主意。
耶律逸尘陪着耶律隆绪,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用早膳,桌上摆着的这些精致可口的早点,都是宫里的御膳房的厨子精心做出来的,有几样就是他的王府的厨子,也未必做得这么可口。
“来,陪朕用早膳!”皇上主动热情相邀。
耶律逸尘也不好拒绝,索性就跟了过去,在桌边落坐。
“想想,朕已经好多年都不曾和你在一起这样单独用膳!”耶律隆绪不知怎的,最近特别容易怀旧,怀念以前的一些往事,“朕最近大概是累了,所以常常都在想,普通人能拥有的家常,朕却不能享受,在朕这里,朕的后宫里,虽然有三千佳丽,看似朕每天居高临下,都以为朕风光无限,可是,谁又能看清,这些虚假的面孔里,哪里是奉迎讨好,哪里是阳奉阴违,人心最是可怕!别的不说,就单说朕的后宫里,有几个女人究竟是真正喜欢着朕爱着朕的?恐怕一个手都数得过来,有时候,朕倒是挺不羡慕你的!”耶律隆绪深有感触。
“皇上羡慕臣弟做甚?臣弟现在有的,恐怕皇上早已经都拥有,而且臣弟没有的,皇上也有,如此说来,皇上应该比臣弟更幸运才是!”耶律逸尘不敢分心,所谓伴君如伴虎,尤其最近几年来,随着这位年轻的帝王羽翼渐渐丰满,就是他这个臣弟在面前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应付,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
“朕不是在说笑,朕都是说的真的!言清羽死之前,留了一封血书,血书里面只写了一句话,她说她是深爱着朕的,其他别的,什么也没留,你说,在这件事情上面,朕是不是做得太过分太绝了点?”耶律隆绪忽然有点感伤。
“皇上,言家早已经成为了朝廷和皇室的威胁,若是言家不除,那么,皇上的权望,以及我大辽国的未来,都极有可能被言家败坏,在除掉言家这件事上面,臣弟是十分赞同和欣赏皇上的果决,至于贤贵妃,臣弟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如果贤贵妃不是出身在言家,那么,或许,她的命运就会被改写,但是换句话说,如果贤贵妃不是言家人,想必也不会被送进宫中,然后又赢得皇上的恩宠,有因才有果,所以皇上也不必太过自责!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这是万民之福,亦是朝廷之福,是整个大辽国之幸事!”
耶律逸尘暗暗发愁,他肯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机会进一步劝说这位皇上打消对大宋起兵的念头。
“听王弟这么一分析,朕倒是一下子清明!”耶律隆绪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皇上,臣还是那句老话,恳请皇上再三思,对大宋用兵一事,还请皇上再仔细斟酌!”耶律逸尘终于忍不住提起正事。
但这话,很明显,耶律隆绪并不爱听。
“用膳期间,不谈国事!”
耶律逸尘目光黯淡下去,这是皇上不愿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一顿早膳,耶律逸尘因为有心事,所以味同嚼蜡。
“朕先失陪一下!昨晚一宿没睡,朕有些头疼,想先回去补个觉。”耶律隆绪用完早膳过后,神情疲惫,龙体欠佳。
耶律逸尘本想再找皇上谈一谈出兵之事,但是现状,也不好再继续,只得悻悻地回道,“那臣弟也不打扰皇上!臣弟府中还有些事宜需要臣弟回去安排 ,臣弟就先出宫回府!”
当耶律逸尘平安地走出御书房时,候在那里已经一宿外加一个早上的卫溪,赶紧迎了过来。
“王爷,您没事吧?皇上没有为难王爷您吧?”
耶律逸尘斜眼瞪了过去,卫溪赶紧老实地住了嘴,不再多言。
这里还是皇宫,谁知道这四周有没有皇上或是朝中哪个大臣安排的心腹手下,所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行事。
直到走出宫门,王府的马车一直候在宫门口,耶律逸尘正要上马车,这时从马车的后面,却绕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王府里的侍卫。
“回王爷,是屈管家叫手下过来的,屈管家让手下告诉王爷一句话,王妃和珠儿已经被带进了宫,今天早上,宫里来人说,皇上请王妃进宫一趟。”
卫溪脸色一白,“这怎么回事?”
他们在宫中,并没有与王妃正面碰上。
耶律逸尘也吃惊不小,因为他和耶律隆绪无论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都是呆在一起的,但是皇上并没有和他说过,要请慕容雨馨进宫之事,就是刚刚,他主动提出离开的时候,皇上也还是没提。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是皇上瞒着他,没有告诉他的,这里面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阴谋。
“那王妃进了宫,直到现在也还没出来吗?珠儿也没出来?”
那侍卫认真地答道,“没呢,手下赶到宫门这里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没见王妃出来,也没见到珠儿姑娘出来。”
卫溪倒抽了口气,“王爷,王妃她们……”
他很不安,这几天宫中的气氛不是很好,那位皇上和他们王爷之间,也似乎有些矛盾。
“你继续守在这里,卫溪,你同本王一起再进宫!”耶律逸尘稍作交待,立即转身再度进宫。
“王爷,您不是刚刚出宫了吗?怎又倒回来?”那轮值的小太监适时的拦住耶律逸尘,不让他再往前进一步,因为这个时候,皇上正在里间的内室里休息。
“本王有要事要见皇上!请通传一声!”耶律逸尘心急如焚。
只是那小太监却颇有些为难,“王爷,不是小人不肯帮王爷,实在是皇上进去之前,有过交待,皇上需要休息,这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王爷您这请求,分明就是为难小人!”
耶律逸尘却气得不行,“皇上也不过刚刚进去没多久,这会儿,指定还没睡下呢,公公要是不肯帮本王进去通传一声的话,那么本王倒是不介意直接闯进去。”他语带威胁。
那小太监是知道这位王爷说到做到的性子,他的威望和盛名,小太监也早有耳闻,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王爷这不是为难小人吗?这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王爷,小人哪个都得罪不起呀!小人只是在这宫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当差的!王爷何苦这么为难小人呢?”他暗暗叫苦,这么难的差事,皇上居然交给他,真是要他的小命!
就在这里,另外一名小太监,匆匆地走过来。
耶律逸尘抬眼一望,很快认出那名小太监正是之前进去添水的那位小太监,耶律隆绪叫他小德子,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那个时候,这个小太监添完水之后,还凑在耶律隆绪的耳边一阵低语,随后就见耶律隆绪脸上扬起一抹高深的笑意,等等,耶律逸尘眸光一眯,目光如矩般射向那个叫小德子的太监。
说来那个叫小德子的太监,大概也是他自己心里有鬼,他的人都明明已经到了近前,可偏偏见了耶律逸尘还在这里,便一转,试图要逃开。
说时迟那时快,耶律逸尘对着卫溪眨了眨眼,卫溪身形一闪,人早已经飞了出去,单手就抓起了正急步匆匆欲避开的小德子。
卫溪毫不客气地将小德子直接抓了回来,丢在耶律逸尘的面前。
那小德子缩着头,早已经吓得面色菜青。
耶律逸尘声音清冷,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简直可以直接冻死人。
“说,你们究竟背着本王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小德子心虚得都不敢正眼瞧他一下,只是垂着头。
“不说是吗?卫溪 !”
卫溪手里一个用劲,那小德子被捏得哇哇大叫。
“疼,疼啊!”
“疼,是吗?我以为你这小太监皮厚不疼呢?要不要我再加点儿劲?”卫溪面露凶光恶恨恨地威胁道。
“说,王妃在哪儿?你们究竟把王妃弄到哪里去了?”
那小德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此时哪里敢再乱说话。
这里乱糟糟的一团,不小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宫殿里间在休息的帝王。
“谁在外面吵闹不休?朕不是早已经告诫过你们,不要让任何人来吵朕打扰朕的休息吗?”此时只见耶律隆绪睡眼惺松且不悦地慢慢走出来。
至此,耶律逸尘的目的,终于达成。
他让卫溪在这里为难小德子,并不是真的要对付一个小太监,只不过是要‘逼’出这位不愿意露面的皇上而已。
“皇上,是臣弟的不是!”
“你不是已经出宫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耶律隆绪打着哈欠,一副被人打扰的模样。
此时,卫溪也悄悄地松手,不动声色地放了那个小德子。
“回皇上,臣弟本来是已经出了宫,只是在宫门口,臣府中的侍卫过来通传,说是皇上又将臣的王妃请进了宫中,并且到现在还不见人出宫,所以臣便倒回来,想着正好可以带臣的王妃一起出宫回府!” 耶律逸尘不动声色地找这位年轻的帝王‘要人’。
耶律隆绪脸色不自然地抽了抽,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
“没错,朕是下了令叫宫中的公公去你府中传话的,是这样的,最近皇后身子不太好,朕每天事务繁忙,也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来陪陪皇后,刚巧馨儿不是和皇后关系比较亲近吗?朕就想着正好叫馨儿进宫来替朕好好陪一陪皇后,这皇后也不至于一个人成天无聊生闷,朕本来要和你说一声的,但是你瞧朕这记性,一下子给忘了!”
耶律逸尘却并不愿意相信,事情只有这么简单。
“那臣的王妃现在正在皇后那边么?”
耶律隆绪点点头,“不然,你以为呢?”
“那臣弟现在想带臣弟的王妃回府,不知可不可行?皇上应该知道,馨儿前不久才小产,这身子也还没有养好,成天这么在宫中乱跑,臣也是很担心的,要是皇后那边真的无聊的话,让馨儿抽空去多陪陪皇后,也不是不可以,以后就由卫溪或是王府的侍卫,陪着馨儿一起过来,再送回府去。”耶律逸尘现在见不到慕容雨馨的人,就 很不安。
“你怕什么,馨儿在朕的后宫中好好地陪着皇后,这后宫里有谁胆敢对她不利?何况,皇后的身边,也时刻有宫人候着,你这是不相信朕不相信朕的皇后吗?你过几天就要带兵出征大宋,这一去,还不知几时能胜利凯旋归来,你人一走,让馨儿单独留在王府里,馨儿岂不是一个人也会很闷,让她呆在宫中,一来可以让她陪陪皇后,二来宫雪那丫头不是也在宫中吗?听说她这丫头与馨儿平日里也走得很近,正好可以叫宫雪也陪着她,你放心吧,等你凯旋归来的那一天,朕向你保证,会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活泼乱跳的王妃!”耶律隆绪站在宫殿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下面所有的人,这其中也包括耶律逸尘。
耶律逸尘惊得说不出话来,皇上这一番话,明里就是为了他好,为了帮他照顾他的王妃,可他听着实在不对味,这暗中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假如他不愿意带兵出征大宋,或是临阵逃脱不好好带兵替大辽打这场仗的话,那么,慕容雨馨在这位皇帝的手中性命就会堪忧。
这个皇上, 真是太过卑鄙!居然拿了慕容雨馨来威胁和限制他!
如此一来,不管他愿不愿意带兵,就非去不可。
“皇上可真会替臣弟着想!不过臣弟的家事,就不劳皇上费心,如果馨儿在皇后那边的话,那臣弟这就过去带她回府!”他的态度也很强硬,任何人都不能动他的王妃!包括当今的皇上。
耶律隆绪脸色变了几变,眸中有嗜血的光芒闪过,他往日里高高在上惯了,下面还没有哪个臣子敢如此顶撞他这位帝王的意思和命令。
“耶律逸尘!你放肆!你要明白,朕现在不是在同你商议,而是告诉你,朕的圣令,这是圣旨,慕容雨馨在你带兵出征期间,她的人必须呆在宫中,不过你尽管放心,朕不会拿她怎么样的,朕只不过想要一个保障而已,而这个保障,也只有她才能起到关键的作用,朕想,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懂的!”
现在,耶律隆绪也不想再和耶律逸尘再继续表面假装客套下去,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慕容雨馨必须得呆在宫中!不得出宫,这是皇令不可违的皇令!
既是皇令,那么耶律逸尘如果胆敢违抗皇令的话,那么,耶律逸尘就是大不敬,就是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