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的眼里，满是战场的硝烟，耳旁是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鼻子内嗅探到的除了地上流淌血腥的气味就是那股恶煞腾腾的杀气。
“原来这就是战场的味道。”吴哲微微眯缝眼睛，自己严格来说是第一次站在战场之上。可骨子里却并不畏惧，除了先前服用强神药粉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毕竟吴哲亲手杀过人。沾过血的人，自然不同普通人。吴哲算不得武林强者，但骨子里至少有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和巨型妖兽搏杀的人族战士，前赴后继的躺在血泊之中。而尚未阵亡的人族战士，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凝重表情，毫无胆怯后退之色。更是卯足了劲头，手提钢刀奋死一搏。
“砰。”吴哲可不忍心看到同袍在被伤害，连忙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巨型妖兽的后脑狠狠砸去。
巨型妖兽皮粗肉厚，全身还有浓密的毛发十分坚韧，可以说普通士兵的砍杀完全可以忽视。换做以前的吴哲，哪怕用刀砍斧凿也未必能伤害对手。但今时不同往日，这飞出的石块，速度极快带着呼啸的声音，仿佛要替死去的人族战士报仇雪恨。
石块颇有些威力，直接砸破了巨型妖兽的后脑，疼的妖兽嗷嗷乱叫起来。
“好厉害的武艺。”这个时候的人族士兵，可顾不了什么暗号，只要是同族人，共同对抗妖兽都是一个阵营的。
巨型妖兽发怒了，把注意力从刚才几个人族战士身上，立刻调转在吴哲身上。
吴哲是偷袭得手，但真实战斗力，还是比真正的强者稍逊一筹。
“噗噗。”人族战士可不管这些，趁着巨型妖兽放松警惕之际，三个人从不同方向，分别把钢刀插入巨型妖兽的腰腹肋骨和胸口位置。
刚才吴哲的偷袭，顶多算是小伤巨型妖兽。这三个人族战士的砍杀，才算彻底废了巨型妖兽。
可顽强的巨型妖兽，在摇摇欲坠之际，似乎还在进行反抗，抬起粗壮巨大的手臂，朝着人族士兵狠狠砸去。
“你的对手是我。”吴哲把手里的剁骨刀抛了出去，直接劈砍到巨型妖兽的脑门。
这下算是给巨型妖兽致命的一击，在摇晃一圈后，巨型妖兽身体重重倒下。
可惜吴哲此时强神药粉刚好失效，居然没躲闪开来，直接被巨型妖兽落下的手臂击中，在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弧线远远的打飞。
“啊。”吴哲有些气恼，在战斗中居然毫发无伤，结果杀死对手后，一时大意遭了毒手，真是到了大霉。
吴哲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身体在哪里也记不清楚，只是鼻腔内传来浓郁腥臭的气味，手脚所在之地，能明显触碰到湿滑粘稠的液体。
“好像是死人堆。”吴哲的眼前全是尸骨堆积而成，铺天盖地的恶臭和气味可想而知。
吴哲想要奋力爬起来，继续投入战斗，可身子骨压根不听从使唤。迷糊中，吴哲眼皮慢慢合上，再也没任何反应。
刚才吴哲的表现，倒是令几个人族战士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毕竟人族战士的作战能力，和妖兽不在等级档次上。当吴哲被打飞，在人族战士眼里，只是认定必死无疑。这场战争中，已经死亡了太多的人族战士。吴哲只是其中之一，死去的人完成了责任。而活着的战士，还要前仆后继继续战斗。
战斗依旧在继续，人族军队损耗极大，但后续的援兵也在陆续赶到。只是前期投入战斗的都是精兵，而到了后边多是没太多战斗力的新兵菜鸟。
吴哲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郑燕和蓝岩，继续投入战斗。
男人大抵如此，在没有真正投入战斗前，会被各种因素干扰。或因为儿女情长，或惦记父母双亲。可一旦看到身旁的同族，遭到外族的欺凌杀害，骨子里的认同感遭到蔑视，那血性便油然而生。
吴哲赶紧手臂非常酸楚，使出好大的力气，才能举到胸前。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连手指都难以灵活运动。
吴哲明白，没有强神药粉，自己存在战场毫无意义。等手指好不容易移动到口袋，吴哲才发现强神药粉早已被血液浸泡。
“该死，怎么办？”吴哲本能认定强神药粉失效，这下没了辅佐功效，吴哲动弹不得，更何况要站起来继续战斗。
突然四周震耳欲聋的杀戮声渐弱，大地发出有节奏的颤抖声音。吴哲连忙费力抬起脑袋，朝附近张望。正看到不少妖兽，突然转身朝里城方向撤退。
“妖兽被打跑了。”人族战士间发出欢呼雀跃之音。
吴哲自然也跟着有些小小的激动，只是妖兽算是彻底打败，还是战术上的撤退，意图以守为攻吗。
“大家跟我冲，要一鼓作气杀死妖兽，坚决不能给它们喘息的机会。”人族中响起嘹亮的号角和呐喊之音，不远处一个穿戴貌似将军服饰的男人，正威严的举起钢刀发出命令。
“冲啊，为了人族的尊严。”
“杀，把这些妖兽全部屠杀干净。”
人族战士陷入癫狂中，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妖兽已经处于兵败如山倒的地步。
突然吴哲有些惊恐，潜意识里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自己有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还在战场厮杀的人族精兵和赶来的后援部队已经集合，准备要发动最后一轮的冲击，誓死一举消灭最后残存的妖兽力量。
“那个疯吃兽在哪里，好像没看到，是被打死了吗？”吴哲搞不明白，自己也想努力站起来。可所处的位置较为偏僻，忙于战斗的其他人族士兵，此刻只顾冲锋，哪里有闲暇时间去过问受伤的吴哲。
等吴哲费了些力气，半跪在死人堆里，才发现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冲到了最前面。而刚才那个喊着冲锋的人族将军，却不紧不慢的留守后方。
吴哲觉得情况不对，紧皱眉头死死盯着对方。
“看来必须要强行服用强神药粉。”吴哲一咬牙，把兜里混着血液的药粉抓了一把，直接放入嘴里一仰头全部吞咽下肚。
只是瞬间的功夫，吴哲不在感觉骨折的手脚有丝毫的疼痛感。全身更像被注入无穷的力量，膝盖稍微一用力，身体便直杠杠的站了起来。
那个人族将军，没注意到吴哲，突然转向朝人族战士冲锋的另外一侧跑去。
“那个方向不是我刚才从坑道钻出的地方吗，难道是砺洪的人吗？”吴哲此刻顾不得跟在人族战士后边，连忙尾随那个将军而去。
果不其然，那个将军钻入坑道后，直接进入里面的暗格。
吴哲明白了，这肯定是砺洪的诡计之一。估计此刻人族战士和妖兽打得快要两败俱伤，砺洪的军队在等最佳的时机，完成最后的包抄，彻底一举杀死剩余的人族军队和疯吃兽的妖兽势力。
“好一招阴险毒辣的计谋，太狠了。”吴哲开始算计，自己到底是趁着现在有强神药粉的支撑，直接冲进去，能杀死多少算多少，还是另寻办法。
此刻的人族战士，因为轮番的厮杀，早已双眼变得腥红，如同嗜血的妖兽一般。此刻喊停，肯定没有任何的效果。但说出砺洪的阴谋，也没有十足的证据。
“吴哲。”突然吴哲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居然看到郑燕和蓝岩正拥簇赶来。
此刻的郑燕和蓝岩，全身褴褛不堪，头发凌乱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吓得吴哲本能朝邪恶方面进行联想。
“你们怎么了？”吴哲急忙问道。
“说来话长，反正都是有惊无险。”郑燕一看吴哲伤势不轻，正想要给予治疗，却被吴哲连忙摆手阻止。
“眼下情况紧急，砺洪有大阴谋。”
“不可能啊，砺洪还拍了部分军队，前来进行支援。”蓝岩表示不信。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怕是砺洪要故意牺牲小部分士兵，否则怎能换来人族士兵的信任。现在疯吃兽情况如何，刚才妖兽为何突然撤退。”吴哲坚信自己的判断，提出了疑问。
“疯吃兽本体不能作战，先前在礼堂靠着吞噬信众，来化解封印的能力。只有全部摆脱封印，才能用本体战斗。所以在战场上，疯吃兽不断给其他妖兽增加各种力量和防御。刚才估计法术消耗过度，必须返回礼堂做修整。所以妖兽立刻撤退，这也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一举消灭疯吃兽。”郑燕连忙解释道。
“这就解释不通了，如果砺洪真是为了消灭疯吃兽，怕是不会给疯吃兽吃强神药粉。而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最大程度消耗人族的战斗力。也许砺洪早就算准了，疯吃兽压根摆脱不了封印，只是利用这次事件，达到让疯吃兽的势力和人族军队火并的目的。”吴哲微微眯缝眼睛，如此算来此刻的疯吃兽应该是把体内的最大能量发挥到极致。按照物极必反的循环，疯吃兽靠着强神药粉，提前透支法术能力，此刻身体机能必然衰减的严重。
“此刻对于砺洪而言，疯吃兽不是最大的威胁，人族才是。”吴哲目光转向暗格方向。
“砺洪在城内的军队，都投入了战斗。按照你所言，他应该还有一只秘密的军队存在才对，否则难以完成最后的包抄。”郑燕提出了质疑。
这也是吴哲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照数量计算，这些军队显然无法藏在坑道内。
“我也不明白。”吴哲叹息一声，倒是希望自己判断错误，否则对于人族而言将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战场上，除了前线精兵投入战斗外，后续的物资支援也要跟上。否则累了半天打仗的士兵，在返回时没有及时得到补充，身体无法恢复，不用在此投入战斗自己就跟不上。
突然城外方向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同时伴着惊天的厮杀喊叫之音。
“外面是赶来支援的军队，大部分都是运送粮草的，还有少量的押送战士。”郑燕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绝望。此刻的郑燕，已经预感到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人族战士中的精兵，都在赶赴包抄礼堂的战斗中。从里城的礼堂，到青阳镇有一段距离，再到城外的后援更隔着更远的距离。
等人族战士和疯吃兽最后打得头破血流，本以为取得最后胜利之际，才发现自己没了退路，那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怎么办，我们赶紧去通知吧。”蓝岩毕竟是个女人，此刻记得团团转，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青阳镇外还有疯吃兽的法术屏障，人族士兵先前是靠我们领路的地道钻入而来，本身就耽误了不少时间。怕是砺洪不会背后攻打，而是直接堵死坑道，将整个镇子团团围住，活活饿死这些人族士兵。到时候在进来收拾几乎没有法术的疯吃兽，等于手到擒来不用费太大的力气。”郑燕的分析，也是让吴哲忧心愁愁。
“按照你的说法，那砺珠等人，应该要撤退离开这里。”吴哲指了指暗格方向。
“砺珠等人在里面，有多少人，有多少粮食储备？”郑燕连忙问道。
吴哲顿时明白过来，砺珠等人，是作为内应，故意留守城内。反正坑道内，有足够的食物可以抵挡一阵子。而砺洪也不知道坑道的事情，已经被吴哲知晓。
“那怎么办？现在总要做些什么吧。”蓝岩听着郑燕和吴哲互相争辩，急忙问道。
“两权相争取重，两权相倾取轻。”吴哲淡淡回应道。
郑燕和蓝岩摇摇头，此刻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吴哲还说些文嗖嗖的话。
“眼前的最大敌人，不是疯吃兽了。砺洪早已断定疯吃兽不会彻底摆脱封印，那我们就要和疯吃兽谈判，双方调转矛头一致对砺洪作战。”吴哲郑重说道。
“你疯了，刚才人族士兵和疯吃兽一伙打得头破血流，双发现在都杀红了眼，你居然让他们此刻放下屠刀彼此合作。”郑燕和蓝岩异口同声表示不可能。
“我也知道不可能，除非有某种方法，可以一举杀死砺洪的城外军队，让他元气大伤。同时还有保留人族一定数量的精兵，否则一旦咱们的士兵死亡太多。那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年龄太小的孩童。等于咱们人族断了一个阶层，至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吴哲的话意义非同，一旦真的验证，怕是人族距离灭亡为时不远。
可两方杀红眼的人，此刻哪怕暂时的握手言和，等同让一块烧红的铁块迅速降温一般困难。
“很简单，让这块炙热滚烫的铁块，置身冰块冷水中，我就不信它的温度降不下来。”吴哲冷笑一声，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什么办法？”郑燕和蓝岩急忙问道。
“你们俩暂且躲藏起来，到时候便知道了。”吴哲淡淡一笑，也不强行解释，只留下一个威武潇洒的背影离去。
郑燕和蓝岩互相对视一眼，作为女人两人此刻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按照吴哲的指示，暂时寻觅一处进行藏匿。
吴哲紧赶慢赶，算是来到人族包围里城礼堂的外延。虽说疯吃兽法术消耗太大，但作为最后的守卫屏障，这里有很多巨型妖兽把守作为最后的屏障。
从数量上说，人族精英士兵还有不少，但妖兽数量虽然不比，但胜在个体战斗力彪悍。一旦双方进行最后的厮杀，怕是两方真要损伤大半。
“让开，不要阻挡我，我有密令在身。”吴哲站在一旁稍微观察，这才赶紧扯着嗓子高举手臂，朝着人族战士聚集点跑来。
人族战士杀红了眼，只要妖兽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势必拼死一战。可大家一看，是个同样历经生死战斗的同袍，又听闻所谓的密令，便忍不住主动闪退两旁，在中间留出一条通道来。
“你是何人？”等吴哲走到最前方，距离前方巨型妖兽把守的最后阵型不到十米远，人族军队中的一个领导者，看到吴哲后好奇问道。
“我是砺洪派来的特殊，要和你们共同谈话。”吴哲双手放在背后，大摇大摆走出人族阵营。
人族阵营和疯吃兽的阵营，双方近在咫尺，只要有一方冲过来，大战不可避免。
但双方都试图寻找更好的方法，希望能减少伤亡，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砺洪的特使，有什么说头。”人族头领怒目圆睁，在他眼里砺洪也算半个敌人。但胜在疯吃兽事件中，砺洪出兵出力也没敢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只是想用此作为要挟，
不管提什么要求都不可能答应。
“你是砺洪的特使，那个叛徒想要干什么？”此刻对砺洪心存怨念的可不止人族军队首领，吃了大亏的疯吃兽也是气的满腹牢骚，躲在礼堂内大声质问起来。
“你们两方靠的太近，都各自后退一些，我站在中间，把话直接挑明，何去何从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吴哲趾高气扬的抬起头，走到双方阵营的中间地带，左右瞧瞧之后，脸上露出跋扈的气焰。
“砺洪让我转告各位，如果此刻放下手中的兵器，乖乖跪拜砺洪门下，做个安分守己的百姓，便可饶恕你们不死。”吴哲故意调高嗓门，来刺激两方的情绪。
“你这个人族的叛徒，居然替砺洪传话。”人族军队首领怒了，拔出手中的钢刀指向吴哲，身后的士兵也是同仇敌忾起来。
“你们凶什么，城外的粮草都被烧光了，运送粮草的人如果不投降怕也活不长。还有砺洪前期派来助阵打仗的士兵，你们也被抛弃了，砺洪就是要用你们这些棋子，换取人族的信任。”吴哲的话一说完，顿时在人族阵营炸开了锅。
此刻倒是疯吃兽一方在得意，认定自己捡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