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靠左手围墙站在游廊上,松了裤带,对着花坛,放起水来。尿着,尿着,还两边摆起来了,嘴里说道:“花儿花儿,我来给你施肥了。”
吴哲站在抄手游廊上,瞥了小顺子一眼,脸上一阵尴尬。
幺妹眼神扫过小顺子,又瞅到吴哲的模样,脸上一红,没好气的说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吴哲站到了幺妹的右手边,挡住了小顺子,对幺妹说道:“走,回房间去。不管他。”说着,领着幺妹就往屋内走去。
昆仑山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这会儿,天空已经放晴了,只有屋脊残存的雨水顺着瓦楞连成了一道道水线,好似在抄手游廊前挂了一道珠帘。
两人正要进门,就听到围墙的另一面传来“哞”的一声。
吴哲顿时警觉,回过头去,一脸狐疑的往围墙看去。
这时,水线已经变成了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地上残存的雨水汇成一个个小小的浅滩,只是天空中还挂着乌云。
“看什么呢?”幺妹也好奇的回过头去。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吴哲指着围墙,说道:“好像是在围墙那边。”
顺着吴哲的手指,幺妹只看到了那扇围墙,埋怨的说道:“这大半夜的,连个鬼都没有,哪来的人呐。”然而,话音一落,走廊里看到的那张恐怖的鬼脸立刻在她的脑海里蹦了出来。幺妹心中一揪,拉住吴哲的袖子,胆怯的问道:“你真听到了声音吗?”
一阵凉风袭来,吴哲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揉揉鼻子,将衣服抱得紧紧的,说道:“这鬼天气,不会有人在外面的。一定是我听错了。”
正怀疑着,小顺子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迷迷瞪瞪的说道:“走,咱接着喝。”
看小顺子这幅样子,吴哲赶忙走过来,拉着他靠在左肩上,说道:“喝酒去。”
“都这样子了,还喝呀。”幺妹瞪了吴哲一眼。
“哞”吴哲正要说话,又一声牛叫传了过来。这一回,幺妹和吴哲是听得真真切切。
幺妹心中一沉,那围墙后面正是马厩的仓库。三车黄金正在仓库前的马厩里,这两声定是那拉车的老牛发出的叫声。想到这儿,她转身就往院子里跑去。
吴哲伸出右手拉住幺妹,不想被幺妹挣脱,扯动伤口,疼的吴哲龇牙咧嘴。
幺妹停住脚步,回头看到吴哲痛苦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埋怨。
吴哲咧着嘴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先把他送回去。”
两人把小顺子送到驿馆里的桌子上坐下,一路上小顺子还不停的嚷嚷着要喝酒。当他坐下时,小顺子还在吵闹,幺妹一生气,直接在他脖子上砍了一掌。
小顺子立刻晕倒,趴在了桌子上,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见幺妹着急的样子,吴哲轻轻的问道:“不是你们的人?”
幺妹坚定的摇摇头,说道:“不是。”
“会是谁呢?”吴哲想到吃饭时,在桌子上圈圈点点的老李,疑惑的说道:“难道是他?”
幺妹一把拽住吴哲,焦急的问道:“谁?”
吴哲摇摇头不敢肯定,只说道:“咱看看去。”
打开驿馆大门,一股冷风刮了进来。小顺子身体微微颤抖,搂紧了胳膊,睡梦中嘟噜道:“冷啊。”
两人携手来到驿庭,幽暗的夜空下,驿厅和驿馆犹如两个巨大的黑色怪兽孤零零的矗立着,暗黄色的烛灯从驿馆的门缝里印出来,显得阴森恐怖。
幺妹两个胳膊环抱在胸前,身体不由得往吴哲靠了靠。
瞄了一眼幺妹,吴哲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幺妹猛的一扭头,伸手拍在吴哲的手背上,说道:“拿开你的狗爪。”
吴哲悻悻的缩回手,尴尬之余,往屋顶看去。
小时候,他和刘浩也曾爬过人家的屋顶。有一次,两人靠着烟呛聊天,正赶上人家做饭,烟囱里冒出的浓烟呛的两人直咳嗽,败坏了他俩的兴致。他俩拽来干草,将烟囱堵住了……
“看什么呢?”幺妹见吴哲看的入神,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吴哲指着屋顶,说道:“上面。站得高看的清楚。”
幺妹认同的点点头,说道:“走,从里面上去。”说完,拉着吴哲进了驿馆,顺着楼梯,爬到了二楼,来到了楼道口的窗户前。幺妹打开窗户,抓着窗沿,往外一翻,跃上了屋顶。又从屋顶上伸出手来,将吴哲拉了上来。
四下里,幽暗的颜色更加浓郁了。天空中乌云汹涌的翻滚着,中间还不时闪出几道闪电。
吴哲爬上屋顶,放眼望去。屋顶上,一道屋脊将左右分开,两边是斜坡,一个典型的硬山顶。突然,他感觉到有个黑影在他的眼前动了一下。
见吴哲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幺妹好奇的问道:“看什么呢?”
“看你呀。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看都看不够。”
幺妹的脸瞬间变得羞红。好在借着夜的漆黑,吴哲并没有看到。幺妹红着脸骂道:“臭流氓。”
吴哲轻轻的踩着瓦片,找了位置坐下来,冲幺妹说道:“来啊。”
幺妹小心翼翼的与吴哲并排坐在一起。位置不远不近,刚好能幺妹能伸拳打到他。
“今晚不太平,小心点好。”说着,吴哲朝马厩里看去。
幺妹伸手入怀,从里面取出一柄短剑,递给吴哲,说道:“拿着。”
看到短剑,吴哲一愣。那正是瓜哥的兵器——凝碧剑。“这?”他知道短剑对幺妹的意义,一时不敢接。
“拿着它防身。”
自佩刀丢进漫水河中,这一路来,吴哲一直没有兵器。他见幺妹盛情难却,又考虑到这一晚的危险,在加上短剑容易隐藏,这才接了短剑,绑在腿上。
屋檐下,马厩里,十几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正赶着牛车往外走。
吴哲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们?”
幺妹顿时来了精神。她晃了晃吴哲的胳膊,焦急的问道:“是谁?”
吴哲扭过头,正要说话,却看见屋脊的那一头上,一个黑衣人正朝他俩猫着步子。吴哲认出他手中的龙牙,吃惊的说道:“凿齿!”
“既然认出来了,那就别怪我了。”说着,凿齿在屋脊上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龙牙举了起来。
……
“砺叔,砺叔。”
房间里,砺岳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他。砺岳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就被眼前的一张大脸一惊,坐了起来。
“砺叔,你醒了。”这张大脸欣喜的说道。
砺岳认出这张大脸正是法戒,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
看着砺岳严肃的样子,法戒吐了一下舌头,眼角抽搐了一下,一时竟不知所措。
砺岳拍拍法戒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又往屋子里看去,看到马元躺在对面的床上,还在昏迷中。屋子里一共十个人,正是戎辕和他的小队。
见砺岳醒来,戎辕和凿齿们都凑了过来,一阵嘘寒问暖。
砺岳一一作答后,下了床,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管子,立刻心有神会,说道:“真有你们的。”
原来那管子里装着迷药,法戒几人先用管子在窗户上捅一个小孔,再把迷药吹进屋内。待众人晕倒后,才将砺岳和马元背了回来。
法戒一把抓住管子,冲砺岳一摇,说道:“是我把砺叔背了回来的。”
砺岳抚摸着法戒的头发,说道:“好样的。”
那边,马元也醒了过来,正揉着眼睛呢。他一睁眼,就问道:“在哪儿?”
“马叔,我们是在戎队的房间里呢。”法戒转过身去,伏在马元身边,继续说道:“陈奇叔叔呢?”
“法戒!”砺岳一声严厉的呵斥吓得法戒不敢说话。他心知说错了话,垂着脑袋,乖乖站到了一边。
马元缓缓的坐在床沿,脑袋里浮现起陈奇被天狼咬死的情形,忍不住抽噎了一下,眼眶里挤满了泪水。
“马叔。”法戒不由得低下了头。
马元喉咙里哽咽了一声,装作坚强的说道:“马叔没事。”
砺岳站到马元身边,扶着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们,都是好样的。”
马元终于压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到砺岳怀里,呜咽起来,嘴里念叨道:“没了,不在了。”
这时,窗外闪出一道闪电,忽明忽暗的亮光下,法戒看到砺岳的眼角挂着一滴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