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雕!
金盛兰正要动手,这个名字突然蹦出来,在她的脑海里像一个幽灵四处游荡。
金涛曾经跟她说过:驿丞王茂有只妖兽,生性残暴,名叫蛊雕。正是仗着蛊雕的震慑,才没人敢在驿站捣乱。于是,金盛兰张开双臂,拦住士兵,说道:“退回去。”
杨显误以为是单林的功夫镇住了她,才使得她态度变软,心中暗自得意。
金盛兰端起酒杯,一仰头,将满杯酒倒进嘴里。一杯酒下肚,呛的她咳出声来。咳凑过后,金盛兰半捂着嘴巴,说道:“酒,我喝了!你,请回吧!”
杨显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不愿撕破脸皮,依然试探着问道:“金大小姐,这人嘛。”
一股酒劲涌上来,冲的金盛兰两眼昏花,头脑晕沉,向后摔去。迷迷糊糊中,她抓住桌边,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双肘撑着桌面,两手托住脑门,不在说话。
这时,士兵们不愿意了。且不说金盛兰平日里对他们照顾颇多;但就现在被逼着喝酒,他们面子也挂不住。士兵们再次围了过来,刀尖直逼杨显和单林。
那边,老狗一直关注着两拨人的矛盾。见到刀兵又起,他心中一冷,暗道一声:不好!不能让这群人动起手来;若是闹开了,牵涉到三车黄金,他就麻烦了。于是他悄悄的站起身来,往人群中走去。
那杨显仗着单林功夫高强,压根没有把这群士兵放在眼里。金盛兰醉酒,士兵们就更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于是,他回头冲单林说道:“动手。”
单林正要拔出青霜剑,却被一个巴掌从旁边握住手背。单林觉得手背好像被刺了一下,顿时整条胳膊发麻,提不上劲来。他一抬眼,看到满脸笑容的老狗站在身旁。
老狗笑嘻嘻的说道:“军爷,都是来吃饭,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单林暗暗提了力道,每次传到胳膊上,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多瞧了老狗一眼。眼前的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单林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疑惑的问道:“你是?”
老狗抬手作揖,说道:“贱名,不值得一提。”
随着老狗手掌的缩回,单林手臂上的力道犹如一道开闸的洪水,呼啸着冲到手背上,带着他手臂一颤,恢复了知觉。单林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张笑脸的背后,老狗恐怖的实力让他不寒而栗。他抱拳作揖说道:“幸会。”
吴哲看的呆了,心中暗暗惊奇:倒酒切肉时,两人的较量他没有看懂。这时,吴哲终于看清是满脸笑容背着长枪的大汉让单林心生怯意。他一手托着下巴,不知不觉的右脚伸进了过道中。
杨显也是满肚子疑惑。单林跟随他已经多年。这些年里,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今日怎么会这番话多?这人一定有古怪。他不愿单林冒险,对金盛兰和老狗说道:“金大小姐,老先生。在下鲁莽,这就告退。”接着,他提高了声音,对众人说道:“大家,吃好喝好。”说完,带着单林灰溜溜的退回了。
平息了杨显的挑衅,老狗终于可以安心的吃饭了。他松了一口气,只要不闹起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马厩里还有三车黄金。老狗坐在桌子上,习惯性的将右手拇指贴着中指指跟处,拨动戴在手指上的黄金戒指。今晚,这驿馆里终究不太平,戴俊和戎辕正在往这边赶来,老狗的这顿晚饭注定是吃不安稳了。
当杨显经过吴哲身旁时,被吴哲伸出卓外的脚绊的一个踉跄。
吴哲赶紧缩回脚,有些忌惮的看了杨显一眼。
好在单林一伸手,扶住杨显。杨显一回头,狠狠的说道:“不长眼的畜生。”
吴哲正要发作,被老李一把拉住,按在座椅上。
那边,刘浩却不愿意了。他站起身来,半仰着脑袋,看着屋脊,说道:“畜生不长眼咯。”
杨显一脸愤怒,就要找来刘浩麻烦,被老李侧身拦住。老李拉着杨显的手,说道:“杨副官,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杨显看了金盛兰一眼。她正托着下巴,半垂着脑袋,舌头僵硬的咿咿呀呀的说着酒话。他不敢发作,只得憋着火坐在桌旁,抓起酒杯,猛灌了一杯酒,说道:“看金丫头的面子。”
老狗强装镇定的坐在桌前,暗中观察杨显的一言一行。然而,当他侧过脑袋时,正好与杨显的目光相对。
长枪、笑脸、右手的戒指、手下十几个人。突然,杨显猛然醒悟,一拍桌子,“蹭”的站起来,指着老狗,高声叫道:“我知道你是谁!”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到老狗身上。老狗心中一紧。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满脸笑容,装作没事人一般,缓缓的站了起来,抱拳作揖道:“不吝赐教。”
杨显说道:“长枪一杆四方平,笑脸一张迎来宾。黄金戒指倒生刺,岂止不是冥魇人。”
老狗心中一冷,见掩饰不下去了,只得陪着笑脸,说道:“江湖人抬举。”
“佩服,佩服。”
“惭愧,惭愧。”
老李顿时茅塞顿开,自言自语道:“哦,原来如此。”说完,他在桌上又点了一个圈。
吴哲微微侧过脑袋,心中有些茫然,小声的向老李问道:“难道他是冥魇饿狼?”
老李认同的点点头。
吴哲接着问道:“那黄金戒指是怎么回事呢?看款式,不是很名贵?”
老李呡了一口酒,润润嗓子后,说道:“据说,老狗手上的那枚戒指上有一根尖刺,尖刺上沾了蜱虫的血液。”李奇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单林突然离开,就是这戒指的原因。”
“哦。”吴哲明白过来,说道:“原来他是中了蛰气的毒。”
李奇点点头,说道:“在冥魇森林放走的瞿如就是以这种蜱虫为食。”
“难怪那你要放走瞿如,是害怕驿站里的人把我们当成了土匪咯。”
老狗哑然一笑后,低头看向自己在桌上的划的点点线线圈圈,不解的说道:“只是有一点,我还一直没想明白。这老狗也是一身好功夫,今天怎么会如此胆小呢。”
吴哲淡然一笑,心里暗道:还不是因为马厩里那三车黄金。一想到黄金,他也有些担心:毕竟有三个车夫是死在山桑谷中。要是牛车主人到来,细细追究,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冷面警卫单林终于明白了自己胳膊发麻的原因。同时,他对老狗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了。
在说金盛兰。她虽然酒醉的厉害,老狗和杨显的对话还是听了个大概。她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指着老狗,嘴里像是含着一个滚烫的东西,含含糊糊向余化问道:“他们在说什么呢?他是谁呀?”
金盛兰还要说话,可是心中一阵作呕,一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左右士兵忙过来搀扶,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余化端来一杯热水,递到金盛兰手上,说道:“他是老狗!”
几口热水下肚,金盛兰的酒劲退去了些,神色稍稍好了些。她扶着桌子说道:“什么猫儿、狗儿的。弄了给兄弟们开荤。”
老狗一听,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容,愤怒的站起身来,手指攥的“咯咯”直响,两道凶狠的目光向金盛兰射去。然而,他终究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火,缓缓的坐在椅子上。
可是,一旁的幺妹愤怒了。她“蹭”的站了起来,拔出长剑,指着金盛兰说道:“既然知道了,那就别怪我们了。”
醉酒的金盛兰不知幺妹为何拔刀。她琢磨着:你拔刀,我也拔刀。于是,金盛兰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摸向刀柄。然而,拔了几次,却没能拔出来。
余化突然想起马厩里的三辆牛车,义正言辞的说道:“后面马厩里的三辆牛车装的什么好东西?也是你们抢来的吧?”
老狗终于愤怒了,说道:“欺人太甚!”说着,翻出背后的布袋,伸手一扯,露出一杆长枪。他将长枪往地上一杵,只听得“咣”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凹坑。看那长枪通体黝黑,枪头是锋利的四角枪刃,原来这是一杆铁枪。
转眼间,以幺妹为首的土匪和以金盛兰为首的士兵举刀相向,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