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树木已经变得稀稀落落,地势也平缓了许多。戎辕知道他们已经翻过了句余之山,来到了阚泽古道上,焦急的心情也放松了些,扭头说道:“法戒,我们到前面空地上歇息一会儿在赶路。”
不一会儿,他们聚在一处草地上,草地旁是一条大河。大河平缓、温和,不似山涧河流的呼啸,反而有些妩媚的颜色。
这时,法戒翻开包裹,分了一个烧饼给众人。当他把烧饼递给戎辕时,说道:“这三天来,没有一点消息,真是让人着急。”
“临行前,我和砺岳有言在先。若三天不回,由我带队,在组一支小队前去搭救仇万。”戎辕接过烧饼,咬了一口,咀嚼着说道:“不要担心,今天边关里人员调动你也看到了。”
“是啊。平日里商道上哪有这么多士兵。否则,我们也不必从这条道上走呀。”法戒说完,也拿起一块烧饼,咬了一口。
咽下干巴巴的烧饼让戎辕感觉到嗓子里有点噎。他抓起一个水壶,灌了一口水,说道:“依我看,砺岳应该是救出了仇将军,只是还未出关,他们是在断大哥的归路呢。”
法戒抓着烧饼的手垂了下来,搭在膝盖上,一脸忧虑的说道:“这就难办了。天大地大,让我们往哪里去找呀。”
戎辕将手中的水壶递给法戒,问道:“如果你是大哥,你会怎么走?”
法戒接了水壶,喝了一口水后,将它立在地上。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羊皮。摊开羊皮,上面正好是一张地图。
法戒右手在地图上一点,刚好是义渠道监狱的位置,左手则指向凿齿的军营。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条折线,说道:“如果是我。我会跟现在走的路一样,穿过冥魇森林,经过阏泽古道,翻过句余之山,转道东南,回到营地。”
戎辕点点头,站起身来,命令道:“大家的眼睛都睁大点。”
“是。”法戒收了羊皮地图,揣进口袋里,站在他身后,忧心忡忡的说道:“真不希望在出什么乱子。”
“现在三道关、义渠府的人都在满世界里抓大哥,最怕……”戎辕没有在说下去,只是脸色变得很难看。
……
冥魇森林里,金盛兰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人,问道:“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出去。大家有没有好的主意。”
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周信环顾一周,士兵的口粮袋都空了。他心里盘算道:看来金盛兰是真没了主意,在不说,当真要困死在这里了。于是,他轻声的说道:“早年间,我在这里呆过两年多。”
金盛兰闻言,当即向周信跨出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的问道:“那你一定知道怎么出去?”
周信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的看着金盛兰。
金盛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忙松开手,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问道:“周信,你快说说怎么出去吧,大伙儿的命都在这里了。”
周信说道:“十年前,这里是有路的。只是这几年荒废了。”
众士兵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甚至还有两个悄悄的转过身去,暗自落泪。余化心有不甘,试探着问道:“你一定还知道其他的办法。”
“有是有。只是……”
不待周信说完,余化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声的吼道:“快说!”
周信被抓的提不上气来,双手胡乱的拍打着余化。
余化赶紧松开手臂,抓着他的肩膀,哀求着说道:“大哥,你一次说完,好不好?”
周信清了清喉咙,说道:“只是听老人说过,我也没有走过。”
金盛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试一试,总比在这里等着饿死强。”
周信说道:“先找到一条河流,然后沿着河岸往下游走。”
余化高兴的一拍大腿,说道:“河水总是会流出去的,我们也一定能走出去。”
这些士兵兴奋了,与之相应的,总有人不高兴了。
这一路来,砺岳一直盘算着怎么逃出去。经他们这一闹,消息肯定传到了边关,三道关肯定是通不过了。那么戎辕只可能从别处走,想来想去,只有阚泽古道,所以他才一直压着马元的愤怒。既然现在能够离开冥魇森林,那他得想办法让戎辕能找到自己才好。砺岳全身看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他那双肥大的黄牛皮鞋上。
……
阚泽古道上。
戎辕带着一支商队正马不停蹄的往前赶。他们出了句余之山,眼前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阚泽古道好似一条土龙横在茫茫草地上。
众人沿着土龙没走多远,左手边草地便有了起伏。他们贴着起伏的山坡正走着,前方更是没有了道路,荒草长满了大地。戎辕站在古道的尽头一时没了主意。
法戒走到一旁,掏出羊皮地图,摊在草地上。时而抬头张望,时而低头不语。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不多时,终于在地图上一点,说道:“这,我们在这里呢。”
戎辕凑到地图前,看了一眼。他没有言语,只是眉头锁的更紧了。那地图上显示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与两山口驿站,义渠府成品字状。在往深处走,茫茫的草地上,分不清南北,辨不了东西,只怕他会带着这群人迷失在茫茫草地上。
法戒的手指点在羊皮地图上,缓缓的绕着圈。一圈、一圈,逐渐的扩大。突然,碰到了一条细线。他嘴里念叨着:“往北,到汶水;在沿着汶水往前走……”说着,他的指尖沿着曲折的细线缓缓往前推,最后手指停在地图上,点了三点,抬头询问道:“戎队,去这里。”
“这里?”
……
一条平静的大河犹如一条碧绿的带子挂在漫漫的草地上,安静、柔和;没有山涧的呼啸,也不似溪流的欢愉。只是偶尔的微风带来一丝涟漪。
金盛兰一行人停在大河前,踌躇,不知去路。河水平静的让他分不清流向。
阳光铺满了大地,这一路走来,竟毫无遮阳的地方。吴哲感到口渴难耐,一看到大河,便翻下马来,直接趴到河边,一头扎进河里。
河水里的小鱼小虾们正悠闲自得的玩耍呢,被突如其来的怪物吓得四散着逃开了。
几口甘醇的河水入肚,吴哲感到浑身一阵清凉。
那些小鱼小虾缓缓的靠近着,聚在吴哲的眼前,好奇又惊恐的看着他。
突然,一股力道抓住吴哲后颈,提着他拽出水面。
吴哲想要伸手阻拦,奈何双臂被捆。他只得蹬着双脚以示反抗,岸边的泥土、青草不断的被他踢进河里,嘴里还不停的叫道:“放开我。”然而,并没什么用,吴哲还是被丢到地上。
“小子,给我老实点。”
吴哲回头见是余化,十分不满,正要发作,就看见刘浩朝余化撞来。
余化冷不防被撞,又加上吴哲伸脚往前方一拦。余化身子歪斜,眼看着就要掉进河里,顺手一抓,揪住吴哲的衣领。刘浩还没来得及停住脚步,三人“噗通噗通”,一起摔进河里。
好在河水不深,只没过大腿。余化被冷水一激,松开吴哲,“噌”的站起身来,脸上抹了一把,甩掉水渍,挥拳朝站在他最近的刘浩砸去。
吴哲被抓的,一个狗趴,倒在河里。他双脚刚站稳,便朝余化腰间撞来。
余化拳头挥在空中,被吴哲撞得倒在河里。刘浩也稳住了身子,抬脚朝余化踢来。
奈何,他俩双手被捆,余化还是占了优势,刚站稳了身子,又朝两人抓来。
陆地上,其他的士兵赶紧跳下河,朝三人扑来。不多时,吴哲和刘浩被抓着丢在地上。
余化取下头盔,甩掉里面的水迹,重新扣到头上,走到两人身旁,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吴哲没有愤怒,也没有反抗,反而笑盈盈的看着他。
“爽,舒服!”刘浩更是叫了出来。
余化更是恼怒,扬手又朝两人打来。
“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打架?”金盛兰一脸怒气的走了过来,训斥道:“你们就不能给我消停点吗?”
吴哲和刘浩对望了一眼,微微的笑起来。
“好兄弟。”
“在心中。”
“一辈子。”
那边,砺岳一脸谨慎的看着士兵,脚上正倒腾着将那双黄牛皮鞋扒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