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一次又一次鞭打着刘浩,理想已变得伤痕累累。
典虎的到来成了压垮他,内心脆弱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理的防线如万丈高楼,顷刻间,轰然倒塌。
悲愤,痛苦,不甘化作一滴滴眼泪,洒了出来。
伴着哭声,刘浩嚷嚷道:“我想回家。”说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士兵的方向走去。
吴哲手快,一把抓住刘浩,两人脚下不稳,滚在过道上。
想到三婶的模样,吴哲心中涌出一丝悲凉。他抱起刘浩的后背,轻声呜咽道:“回家!咱再也不出来了。”
李强忍着心中悲痛,骂道:“不许哭。”接着,他站了出来,对典虎抱拳施礼,说道:“典队长,我跟你走。你大人大量,放了这两个孩子。”
典虎没有说话,只是将斧柄往过道上一杵,“咣”的一声,砸碎了一颗鹅卵石。
一阵眼泪过后,吴哲和刘浩哽咽着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砺岳更是心酸。他知道马元就在这附近,还带着十几匹天马。若是再往前走上一段,便可避开典虎,逃下山去。砺岳走上前来,从背后环过胳膊,紧紧的搂住两人。轻轻拍拍他们的臂膀后,走到李强身前,抱拳说道:“劫狱的是我,他们三是被胁迫的;你要抓的也是我;我跟你走。”
典虎的喉咙里哽噎了一下,换做一副凶狠的模样,说道:“你和俺的架还没有打完了。”
“好!我陪你打。我打赢了,你放了他们三。”
“打赢了再说。”典虎不愿众人看出内心的纠结,缓缓的闭上眼睛。
砺岳转身面向胡宗泽的坟墓,抱拳作揖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在胡将军的坟前做个见证,赢了典虎,放了李强,吴哲和刘浩。”
“慢着。”典虎猛地睁开眼睛,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最多两个。”
砺岳回头,看到李强的坚韧的眼神。四目相对,心意相通。两人嘴角都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众人让出一块空地,砺岳和典虎立于两边。抱拳施礼后,两人开始决斗。
两人向前跨出一步,两个拳头夹着呼呼的风声朝对方袭去。
典虎的胸膛上被砸了一拳,向后退了两步,一阵咳凑。
砺岳的胸膛上也挨了一击,颤颤巍巍的差点跌倒。他后腿一支,撑住身体,再次向典虎攻来。
两个人,几乎是同样的拳法,几乎是同样的招式。
几个照面过后,两人不在讲究招式的技巧,全凭着自身的力道,一拳一脚的向对方身体上招呼。
一盏茶功夫后,两人同时使出一记凌空飞脚,踹在对方的胸膛上,又同时向身后摔去。
典虎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好在他憋着一口气,双手撑着地面,慢慢的支起身体,单膝跪在地上。
在看砺岳。他用胳膊拄着地面将身体慢慢往上抬。
吴哲的心也随着砺岳的身体缓缓的向上升。突然,“咕咚”一声,吴哲的心好像坠入了万丈深渊。那是砺岳肘部一滑,抬起来的身体跌回地上,一口气泄了出来;一时间,再也积攒不出力气来。
这时,典虎身后的士兵聚了过来。
典虎双手一挥,拒绝了士兵的搀扶。他闭住一口气,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拄着地面。一声大吼,站了起来。
输了!
砺岳输了!
吴哲目光呆滞,神色涣散,被两个士兵押着,走在最后。他们踏上鹅卵石过道,走过丁字路口,转道进山小路。
就在这时,一声嘶鸣响彻山林。
“咚咚咚”嘈杂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放眼望去,好像一大片白云在丛林之中穿梭,朝士兵飘来。
“天马。”砺岳心中一喜,高声叫道:“是马元来救咱们了。”
说话间,天马就到了近处。
马元突然勒住缰绳。马儿前提腾空,马元抽出龙牙,随着马儿下落,挥刀只取典虎。
典虎举斧格挡。
刀斧相撞,这向下的力道击的典虎单膝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马元没有恋战,收了龙牙,朝两边的士兵砍去。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马元冲着砺岳,高声大呼:“上马。”
士兵看的呆了,被凿齿,砺岳,李强轻松挣脱束缚。他们三分别抓起仇万,吴哲,邓秀丢上马背,接着抓起马鞍,翻身上马。
马元来到刘浩身旁,一手抓住衣领,拽上马来。
当典虎借斧柄拄着地面,站起身来时,他们已经走远。
一行八人冲下了山坡,砺岳勒马驻足,停在路口。众人纷纷勒马,停在身后。
见上了大路,仇万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突然感到体力不支,手脚无力,从马背上滚下。
砺岳赶紧下马扶起仇万。马元随后赶来,取下腰间的紫金葫芦,倒出里面粘稠如漆的白杲汁液,扶仇万饮下。随后又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分与众人。
白杲,一种生于南方湿热地带的矮小灌木。他的枝干上分布着红色纹理,割开后,流出的白杲汁液;汁液味美甘甜,富含能量,可充饥。
饮了汁液,仇万慢慢苏醒过来,向砺岳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砺岳答道:“还在义渠道。”
仇万听后,挣扎着站起来,问道:“接下来,往哪里走?”
“我们本是想悄悄的来,在从商道原路返回。谁知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商道上估计有埋伏。”砺岳忧虑的摇摇头,接着说道:“一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走好。”
这时,邓秀走了过来,吞吞吐吐的说道:“将军,我这个身份……”邓秀犹豫了一会儿,卸下心里的包袱,继续说道:“感谢的话,我不说了。刚刚你说不知道从哪儿走?”
砺岳眼睛立刻放出光来,急切的问道:“你知道哪里有路?快说。”
邓秀缓缓的点点头,谨慎的说道:“卢宏一向谨慎周全。他应该早告知都尉洪锦了。现在,几条大路上肯定有埋伏。不过……”
“不过什么?”砺岳一脸焦急的凑到邓秀身旁。
邓秀不住的后退一步。
砺岳顿时满脸歉意,他挤出一丝微笑,问道:“您刚刚是说还有一条路?”
“是的。”邓秀点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从这里,西渡漫水河,转道山桑谷,穿过冥魇森林。就因为这条路太危险,我估计洪锦不会想到能从这里过。”
吴哲心中一冷:这是叫路吗?且不说冥魇森林有进无出,单说这漫水河和山桑谷,也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地方。与其从这里走,还不如在监狱里呆着,至少还知道能活几天。
砺岳听完,脸色沉重。半晌,他回头对仇万说道:“将军,我们可以试试。”
见仇万沉重的点点头,砺岳回头对邓秀说道:“邓秀兄弟,跟我们一起走吧。”
“不折腾了。”邓秀一脸平和的摇摇头,继续说道:“这十五年来,经历了太多,心累了。更何况现在……”说着,他举起了半截胳膊。
吴哲上前一步,问道:“邓秀队长?”
邓秀伸手摸着吴哲的脑袋,和蔼的说道:“本是读书的年龄,却卷到这纠葛之中。”邓秀叹息了一声,扭头对砺岳说道:“将军,这俩孩子要是回去,那一辈子就待在里面了。”说到这,他的心中又有一丝不情愿。
砺岳现在心里只装着逃命,不愿被功夫不济的吴哲、刘浩拖累,所以他岔开了话题,问道:“邓秀兄弟,将来怎么打算。”
邓秀仰起脑袋,凝视天空,淡淡的说道:“了去尘缘,遁入空门,终生与青灯黄卷作伴。”说完,一拂衣袖,黯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