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绽回到教室的时候,牧剑飞正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
只不过颤抖的睫毛出卖了他。
苏绽“嗤”了一声,根本不搭理她。
隔着两排的靳薇薇一个劲的回头看她。
苏绽很快就知道了,对方只是想和自己分享住宿的心得。
“几张床拼在一起,我们十几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还挺好玩的,就是有一个二年级的女生,长得很高,人也很凶,大家都要睡觉了,她还不让关灯,后来还是宿管老师来了,才关灯的。”
下课铃声刚响,小青梅就拉着她出去说话,第一次离开父母,住在外面,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独立,小青梅兴奋地不要不要的。
十分钟的时间,就只听见她在滔滔不绝的讲这些了。
苏绽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回到教室的时候牧剑飞还是趴在桌子上。
苏绽不动声色的坐回去,打定了主意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隔了十几年,再重新回到教室上课,感觉很微妙,苏绽要很努力强迫自己才能支撑着不睡着。
原来听课和看书还是有差别的,苏绽撑得很辛苦,直到数学课上被刁德一连着两次叫起来回答问题,才算精神一点。
牧剑飞不再趴着了,他也害怕刁德一找他的茬,毕竟是班主任,还是比别的老师多了一丝敬畏。
还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苏绽的表情,没想到苏绽连看都不看他。
他心里忽然又有一点憋屈。
下午放学某三只依然是第一个跑出教室的,苏绽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满意的看到牧剑飞在车棚里对着瘪了的车胎皱眉。
.对上牧剑飞投过来的目光全然不予理会,推上自行车就走。
连红红在校门外等着她,小姑娘身穿褪了色的白色碎花衬衫,半旧的蓝色的确良裤子,脚上一双千层底的蓝布鞋,背着旧的花布书包,说好听点是淳朴,说难听点就是土,攀比显摆是大多数人的通病,现在的人也不例外,穿着土气的连红红接收到那些好奇或嫌弃的眼神,十分局促的拧着书包带子。
超龄少女苏绽对此到没什么感觉,穿什么,怎么穿,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年代,生活下去都需要努力,随心所欲更是一种奢侈。
她走过去,叫上小姑娘:“走吧。”
苏绽爱美,前世养成的习惯,一件衣服绝对不穿两天,今天早上新换的白色真丝衬衫,蓝格子背带裤,脚上一双小白鞋是昨天晚上新拿出来的,马尾辫吊得高高的,发丝黑亮柔顺,乳白色的肌肤吹弹可破,下午四点的暖阳笼罩在她的身上,自带一层柔光,推着红色自行车的少女就像是行走的画报,美好的让人想要珍藏起来。
连红红再也藏不住心中的嫉妒,暗恨的瞪她一眼,苏绽不明所以,眼中的迷茫让人莫名心痒。
想要戳戳脸,捏捏鼻子,盖住那双眼睛,让她再也看不见别人,又或者干脆直接将她圈养起来,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路旁的银杏树下,修丞谨站在树荫里,目光直直的盯着一中门口刚刚出来的人,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出来了!”站在他身旁的陈飞邈扔掉手中的烟头,径自走了过去。身后还跟了几个穿着二中校服的男生。
苏绽刚刚骑上自行车,连红红还没坐稳,就被人拦下来了。
陈飞邈穿着骚粉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直接踩在了苏绽的车胎上。
眉眼飞扬,笑得招摇又放荡:“妹妹,去哪?”
苏绽不知道这家伙壶里卖的什么药,懒洋洋的,不太愿意搭理她:“你说呢?回家呗。”
“回什么家,哥哥带你玩去?”
这家伙虽然穿的人模狗样儿的,却流里流气,竟然还伸手去握苏绽的车把子。
苏绽还没等开口,就感觉后座上一轻,连红红下了车自觉离她很远,嘴上还在高声责问她:“苏绽,你怎么招惹这样的人,我回去要告诉姑父你不学好,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苏绽不耐的回头看她一眼,还未开口,陈飞邈勾勾手指,就过来几个人将连红红围住了。
苏绽挑挑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就不见了,哥哥们想你。”
这人天生眼带桃花,明明说的是真话,听起来也跟调戏人的二流子一样。
“哥们,这样就不太好了吧,欺负两个小女生,说出去也没面子啊。”
陈飞邈握着苏绽车把子的手指被一根一根的掰开,细高的少年站在苏绽面前,皱着眉头看着陈飞邈。正是装了一天鹌鹑的牧剑飞,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林丁张明。
苏绽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霎时笑颜如花。
“你来了。”
牧剑飞看着她眼中的点点波光,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是啊,我来了,没想到还有人敢欺负你。”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新同桌的所作所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彪悍”两个字就能概括的,这个热情又大胆的女孩子在牧剑飞的心目中就像是电视剧里的黄蓉一样,古灵精怪又随心所欲,轻易不会被任何人所桎梏。
“他们……”
“他是谁?”一道声音出现在陈飞邈的身后,打断了苏绽的解释,陈飞邈挑着眉让开,修丞谨那张冰块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十七岁的少年身高已经有一米八了,过于冷厉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相貌,黑色的衬衫袖子挽至肘际,手腕上的银色腕表在阳光下闪着光,清冽的目光落在搭在自行车把子的四只手上。
和男孩骨节分明的手比起来,女孩的手更纤细,更光滑,像是上好的汉白玉一样,修剪的整整齐齐指甲圆润可爱,半月痕呈标准的月牙形。
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在女孩鼻梁上的红色小痣上,那种想要把人藏起来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