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晕黄光影自天窗顶投射下来，零零落落地撒了应嘉言半身，她侧脸融在旁侧的暗影里，基本看不出来神色如何。到了这么个程度，左少易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话说到这里对方再没什么回应他也不可能再去多说一句话。他从来没有觉得所谓爱情是必须的，当然也不可能去为了感情这种事做更多了。
不过实际上，左少易这段话却并不是他自己想象中那般毫无用处。起码有这么一句话触到了应嘉言的心里，“你要不要考虑依靠我一下。”
那么一句话，和当初陈肃所说的莫名重合起来。
——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非要表现的咄咄逼人。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故作坚强。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对陈肃的？
仿似被踩到痛脚一般，变脸斥责。
直到了现在这个时刻，听着左少易那句话，应嘉言却莫名的心下酸涩起来。你要不要，考虑依靠我一下？
不是陈肃小年轻的那些故作体谅，而是更有成年人状似云淡风轻的无意识建议。
她——可以不需要一个人，找到依靠。
可是，真的可以吗？
在母亲那件令人悲愤却无奈的现实之后，在她一个人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到如今的地位。放弃自我去依靠，真的还有这个需要吗？
另外现在的她，真的还能放任自己去无条件的相信吗？
这样的她，还能再度退化成年少那般的柔软依赖吗？
就在左少易以为沉默要持续到送回应嘉言公寓之际，她突兀地开了口，“我母亲……其实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她认识给我生命的那个人很早。可是——”
“可是最终还是分手了，但是你母亲生下了你。”左少易在她哽咽之际补充了，他当然能想到这则狗血故事不同于一般的婚外情，因为应嘉言的年纪，比江时照婚生的那对双胞胎子女要大三四岁的样子。
这么一来，两段感情断然是不可能平行共存的。
这种事情甚至不要刻意调查，只需要稍微了解些江家的基本情况就能明白的事情。平心而论，在关于应嘉言的身世这件事上，左少易并没有刻意想要去了解的意图。他感兴趣的，就只有应嘉言的这段往事给她整个人的后续性格思想带去了怎样的改变。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了解她本身。
思想和性格，当然是会随同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去变化的，左少易现在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部分。
不过因为从小的绅士教养，他也知道不能贸然出口去询问，所以一路虽然好奇不已却也没有正经放任自己去开口询问。结果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么一句话突然就让应嘉言自己开了口。
这段曾经，是她连陈肃都没有说过的，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去告诉陈肃。
“我的母亲，和江时照那个时候是正经的交往。但是，因为江时照那边嫌弃我母亲的出身不如他现在这个妻子能对他江家有助益，所以我母亲选择了分手。其实她很傻，明明都分手了，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是植物人状态了。她就连问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所以，我并不太知道我的母亲是抱着怎么样的心理生下我，将我拉扯长大。在我小的时候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早就不在了，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狗血的曾经。如果不是我同学那时候有事让我代课，我想我一辈子都不知道。而我，确实一辈子都不想知道这个事情。”
说到这里，应嘉言略有些哽咽，但是她强自压下了眼底鼓噪的泪意，转自看向了前座的左少易。他不知何时已经将车靠边停了下来，一言未发，安静地听她讲述那段从来都没有别人知道的曾经。
窗外的环湖公路上，不时有车辆穿梭往来，沿途的灯影映着旁侧湖水，泛着迷人的粼粼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