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幽,仿似轻盈的淡白雾气袅娜的浮在眼前,遮掩了视线清明,看不透彻这天地。迎着天际那弯模糊的残月,应嘉言略略有些眼涩,在回程的车上发了条微信到某人那边。
——睡了吗?!
没一会,那边有了回复。是条语音信息,比当面听到的声音略多了似孩子气的鼻音,缓缓入耳,丝丝缕缕一般缠上了她的心,“还没,有夜戏。刚好我也在想你,所以算不算心有灵犀?”
——我今天似乎干了件坏事。
应嘉言答非所问地发完这条文字信息,想了想,又加了段文字信息过去——你说什么样的人才算好?什么样的人又算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伤害了另外的人,算是好还是坏呢?
收到这条长文字信息的时候,陈肃有些意外于应嘉言的情绪。看起来是遇到了相对比较麻烦的事情,顿了顿,他回复了语音信息,“看立场吧,这世上本来就是没有纯粹的好与坏。”
——所以在你的立场上,我是怎么样的人。
发出这条之后,应嘉言就觉得不妥,但是想要撤回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边厢陈肃的文字信息已经飞过来了。
——好。
应嘉言望着手机上的这条回复,意外地笑了起来。此时再看外间明月当空,并不觉得氛围凄苦反是多了丝夜深人静的静谧安宁之感。
陈曼迪此时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和小鲜肉谈的很不错啊。”
应嘉言不置可否扭头看向窗外,陈曼迪对她的反应并没有什么不满,只道:“你确定是要一直和他这么真情实感下去?”
听到这里,应嘉言终于有些不耐烦地回了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发现你有了退缩的想法,嘉言。如果今天DIO是左少易那种身份出生,我绝对会举双手双脚赞同你去试一把完美的感情,可惜他不是,所以你没有任何保障去不顾一切。更何况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空有年轻貌美的娱乐圈新人,你这样的地位和状态是最危险的时候。看似咖位有了,但是一波小小的黑料就能动摇基础。现在情况下看,不然你是打算谈完这场恋爱之后,就什么都不要了?”
陈曼迪一席话说完,如预料般没有等到应嘉言的回应,她遂摇了摇头接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人是共生关系。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事业有成。这样,我不用另觅他人,你也不至于一朝掉落。”
话都说到了这里,应嘉言怎么都要回应两句,轻咬了下唇,她开始了反驳,“我并没有你想的这样懦弱。”
“可是你确实是这么做的,今天在酒店里面对左秋的事情,很明显了。换成过去的你根本不会做那种肯定会得罪人的事情,我倒是真不知道,谈恋爱会让人向善的。”
陈曼迪接下来的这席话仿似一把重锤,敲在了应嘉言的心头。
但是现在,她居然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了。这样的转变,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似乎自从答应和陈肃交往之后,莫名就有了另外心安之处,所以那些之前拼命想要实现的野心和目标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自从母亲那桩意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好或坏,善和恶,在最重要的钱权面前,一文不名。
那些你以为珍贵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你的不舍而存续,如果命运要你失去,仅靠自己的那些力量和相对应的东西应嘉言知道自己并没有抵御风险和其他任何压力的能力。
梦想这种东西,大概只能在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的时候成为某些人的麻醉剂,如此来让自己的平庸和失败显得更加富丽堂皇一点。
原本这是应嘉言引以为豪的警觉,她没有这么天真。
但是这次甚至不是陈曼迪这次提醒,应嘉言很可能并不会这么快发现心底笃定的东西正在变得虚幻。
在应嘉言无言以对的沉默间隙,陈曼迪已经将她送到了小区内,透过门前保安确认后,车子开到了单元楼下。在应嘉言下车之际,陈曼迪才补上最后一句话,“我不会逼你什么,但是总是希望你能理清梦想和现实。”
听到这里,应嘉言原本开车门的那只手缩了回来,转头看她,“那么你呢?Mandy姐,你的梦想和现实又是怎么样的?”
“梦想,当然是实现不了的东西。现实,才是应该要把握的,你可以触及到的未来。”车窗外路灯的晕黄光影洒在了她脸色,应嘉言下了车。
目送她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后,她才转身刷卡进入单元楼的电梯。
按了所住的楼层,应嘉言靠抵着电梯面板闭了眼。
梦想和现实?!
真的有无法调和的矛盾吗?或者说,在陈肃这件事上,她的选择真的是完全正确的吗?
当晚应嘉言一晚上没睡好,辗转反侧到后半夜。第二天下午有个录影棚的棚拍,因为没睡好应嘉言有些水肿,早起专门用冰块敷脸紧急消肿。在陆绮陪伴下,拍完照片收工不过五点,应嘉言想到了医院内的左秋,专程让司机驱车过去探望。经过左少易聘请的几位知名骨伤科医生会诊,左大小姐那只受伤的膝盖确认是要动手术治疗的。因为已经有积水如果拖延下去怕会造成关节囊伤害,影响后续复原的走动相关。
所以,手术时间定在了第二天的早上八点。
应嘉言去的时候,左秋显是记挂着昨天的那些事情依旧有些不快,哼了声扭过头去对她表现出视而不见。
应嘉言问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复。
见状,提了水果和营养品进来的小二货助理下意识地噤了声也不敢怎么嚷嚷,将东西放在床头后便缩在了自家艺人身后。
“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就走了?”应嘉言并没有当回事,向她示意后当即提步要走。此时病床上拿乔的左秋才不甘愿地喊了她,“回来啦你。”
应嘉言扭过头笑,“回来了。”
左秋也着实不记仇,一开口就恢复了之前的调调,直截了当地表示,“你昨天真的太过分了。”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会摔下去,怪我不小心。”应嘉言发自真心地道歉。
不过很显然,左大小姐关心的点并不是在这里,“我不是说我摔下去这件事啦,我是说你对曾越太不给面子了,居然直接说那种话。”
听了左秋的话,应嘉言不自觉瞪大了眼,“我的大小姐,你不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左秋的否定三连,接的相当顺溜。
应嘉言没好气道:“是啊,你没有,你只不过刚刚好不小心见色忘义罢了。”
“我哪里有见色忘义。”左秋声气减弱。
“还你哪里有?刚刚自己说的那些不算吗?我说那种话太不给曾越面子,搞清楚啊现在分明是伤在你身,疼在老母亲我的心,可是你一开口就是曾越,半点良心都没有。”应嘉言摇了摇头。
眼见她的神色,左秋过去拉了她的手,“好啦。我知道啦,你是为我出头。我刚刚的态度是有点过分了,但是……但是你也确实逼的曾越和他经纪人太紧了啊。”
“好啦,我也知道了,女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嘉言。”左秋被她一通调侃,羞红了脸。
“哎,姐姐在呢,还有什么吩咐啊。”
“你再这样我真不理你了啊。”左秋抓了枕头作势要往应嘉言这里砸。
如此,她才见好就收,在左秋床边坐了下来,正色望向她,“喜欢曾越呢,是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的,但是呢这种喜欢最好就局限在粉丝对偶像,千万不要延伸。”
“为什么?”左秋反问。
“圈子里没什么好人。”应嘉言摇头。
“谁说的。”她突然看向应嘉言,“你就是好人啊。”
她禁不住笑起来,“可是你也说我帮了你却难为了曾越和他经纪人啊,所以换位思考去看的话,我真的是好人吗?”
左秋望着她,面露迟疑之色。
应嘉言轻拍她的小脸,“总之,记住一句话,生活如戏全靠演技。”
说完,她下意识的抬头,刚好看到走近套房里间的左少易。
左秋这间是VIP病房,除却内里的病床房间外,外面另外有个会客区域。隔着那个房间,外面有人进来出去的动静病房内的人是根本听不到的,所以应嘉言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左少易进来。
此时看着他站在内间门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应嘉言捋了把头发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地笑望向他,“左先生,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