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师看到我们两个松开的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来钥匙递给了修可威,嘱咐了他几句话,就离开了。
修可威看了我一眼,发现我的目光很坚定,于是他就打开了屋门。修雨荷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她搬着小凳子靠在窗户旁边,我想她一定是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外面的世界。看着修雨荷瘦弱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她不过是个孩子,并没有修可威说的那么危险。
我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就想往屋子里边走,那一刻我的心里很自信,我觉得只要是努力我一定可以走进修雨荷的心里。没想到修可威忽然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腕。于是我就看到了修可威皱的紧紧的眉头。
“可威,怎么了?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到雨荷的。我已经提前做了很多工作了,你相信我,我会像亲生妈妈那样的对待雨荷的。可威,没问题的。我一定会我们每一个人的未来努力的。”
修可威的手并没有要松开我的意思,反而更加用力了几分。我有点不解的看着修可威,他冲着我摇了摇头。
“澜澜,你不要进去。不仅仅是怕你会无意中说错话让雨荷失控。我也担心你。”
我见到过修雨荷对那个陌生老师的恐惧,但是还没有看到过她失控的样子。我不相信一个小孩子可以做出来很疯狂的事情。所谓无知者无畏,我笑着握了握修可威的手,告诉他不要太紧张了,那是他的孩子,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澜澜,你一定要进去我不会拦着你。可是我担心你会被雨荷拒绝的样子伤到。你不知道,你抱着这么大的热情走近她只会得到她冷漠的回应的时候,我怕你会难过很久。这种被拒绝的滋味,我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了,我不希望你也经历一次……”
我明白修可威的意思。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会流血的伤口,而是无论你付出多大的努力,对方都对你置之不理。心里的阴影是无药可医的。可是尽管是这样,我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尝试就选择放弃。
至少,我还可以期待。
“可威,她是个孩子,还是你的孩子。我们应该去帮助她。”
我温柔的挪开了修可威拦着的手,然后轻轻的走近了这个教室。教室里一尘不染,明亮的阳光把这里照的通透。整间屋子里没有人呆过的混乱痕迹,这种整洁让人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压迫感。
屋子里连空气都是安安静静的,这让人觉得这间不大的教室更加空旷和寂静。我不知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天天都呆在这个像牢笼一样的地方的。这一刻,我的心里觉得修雨荷很可怜。
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修雨荷慢慢的转过头。和我预料的不一样,她的目光里不是小孩子的那种热情与好奇,而是一种空洞的冰冷。我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袋子。
修雨荷的目光绕过了我,最后落在了我身后的修可威身上。她先是从凳子上下来,然后一步一步的后退到墙角,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这个安安静静的孩子变得暴躁起来。
她没有办法说话,只能沙哑着嗓子发出单一而刺耳的叫声。修雨荷抱住自己的身体开始放声大哭,她看着修可威的目光里有怨恨,有恐惧,但是我就是没能找到一丝亲近。
修可威别过头,他本来有力的双手垂在腿边,眼睛里都是悲哀的神色。修可威不敢去看修雨荷的样子,就如同来之前说的,没看到这个眼神一次,他就仿佛又亲身经历了一次当时的痛苦。
修雨荷的叫声惊到了郑老师。郑老师连忙跑过来看看我们的情况。她急急忙忙的问了我们一句有没有受伤,得到我和修可威否定的答案以后,郑老师连忙跑到了修雨荷的身边。
修雨荷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她的眼眶红红的,目光犀利又无情。修雨荷攥紧了拳头,她喊的撕心裂肺,因为说不出话,这一刻的她就仿佛一头小小的野兽。
郑老师心疼的抱住了修雨荷,修雨荷并没有被郑老师安抚到。她用力的挣脱开郑老师的怀抱然后朝我跑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但是还是试着举起来手里提着的礼物。没想到修雨荷一把扯过了我手里的塑料袋,然后把所有的礼物都“哗啦”一声丢到了地上。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修可威口中所说的那种痛苦。修雨荷举起来拳头,用力的打我。她的拳头不硬,力气不大,但是一拳一拳的愤怒落在我的身上,还是让我感觉到很是痛苦。
不仅仅是手脚并用,修雨荷到最后失去了理智,她拿起来地上散落的礼物就往我的身上扔过去。我躲不过去,身上被刮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面对着修雨荷带有敌意的攻击,我只能护住自己的肚子,不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我不能反击,因为站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年幼无助的孩子。
“够了!”
身后传过来一声粗暴大声的吼叫。我明白修可威的这一句“够了”中包含了多少痛苦和无奈。修可威三两步走到了我的身边,用自己的身子帮我挡住了修雨荷的拳头。然后他牵起来我的手,就要带我离开。
“韩澜,我们走。”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修雨荷,她的眼底里都是悲哀的神色。我抓住了修可威的手腕,告诉他不要走。既然看到了修雨荷的悲伤,那么就证明修雨荷对修可威还是有感情的。
“可威,等一下。”
修可威气愤的扭过头,用力的把我往他的身边拽了拽。
“还等什么?韩澜,你看不出来吗,你做的这一切一点作用都没有。她得了自闭症,她是理解不了你的好心的!我们走吧。”
修可威的语气里都是无奈和绝望。他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态度决绝。而另一边,修雨荷听到修可威的怒吼以后,哭声更大了几分。这些泪水里,好像不仅仅是愤怒,也有悲伤。
她毕竟是个小孩子,听到自己的父亲要离开,想来还是会很舍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