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帚星,你说我天真。其实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其实,我原本应当是不该对南宫慕合如此大胆直白说话的。毕竟他这人虽然外表看上去犹似神祗,但是实际上却完完全全就是个可远观万万不可接触的性格。所以,在知道他那副真面目之后,我再与他说话都有些发怵。
不过这时候,便是真正的不同寻常。师门被围,有了天下第一庄过往的经历,我自然知道四方阁也不可能落下好了。
于是,再对着这个外表少年模样,实际却比我最年长的师兄还要年岁大的男人,我已经不知道恐惧了。所以,也没有全然停顿地直接道:“你缘何会如此信任你的那些师叔祖告知的,《云舒卷》真的是有下卷吗?怎么你难道也不是天真的偏信偏听了你师门的说法?可是按照你的为人,这分明是最最不可信的事情了。当然,若是只有这些我想也没办法说服你。毕竟,论口舌我着实说不过你。但这么久了,我想你月华门一应门主并徒子徒孙应当就是一直在寻找这卷所谓散佚的残卷吧。可是其实你们至今都全无所获,所以你才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以我当时尚在襁褓中出生不久的现实何来可能知道那半卷残卷的下落?更不消说,还要是这所谓残卷真的存在于这世上,说不准,你现下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场游戏。你被骗了这么久,可是天——”
“真”字发音说到一半,我被他突然出手掐住了咽喉。我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感觉到一股大力将我整个人顶着往后推。我的肩背重重撞到了身后的窗框,窗户再度被撞上,我抵着窗户感受到了外间呼呼吹动窗户的风声。寒气自四下里涌入,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发抖只是强自冷静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正常情况下我应当是怎么都要闭嘴了。
可是我没有恐惧,在亲眼看着箭雨朝我师父和爹爹那头落下之际,我已经变得不太像以前的那个我了。
死,于这种时候其实不啻于是种解脱。
虽然,我其实本身并没有这么容易接受死亡的永恒终结,可是在这么个当下,我无法出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处理这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那么逃避有时候也是个很自然就会发生的事情。
迎着我刻意避开的视线,南宫慕合眼里的戾气突然化去泰半,森冷地龇了龇牙,“你想激怒我?”
我不闪不避地看着他,“我只是在说一个现实。”
“那么是我一直以来小看你了吧,花夏染?!”他的手掌越收越紧,我渐觉呼吸不畅。终于求生欲占了上风,我禁不住下意识伸手去扒拉他箍着我脖子的手。
可是他的力气怎么可能被我撼动,一只手的力道就掐着我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最后,他手一松,我就依着那道窗户软软地滑坐了下去。
与此同时大量空气涌入我的气管,刺激的我禁不住大力呛咳起来。看着我捂着被掐伤的喉咙跌坐在地上,他专门半蹲了下来,方才那些惊愕之色已经自眼中一扫而空,只是冷笑着望向我,“这个现实,怎么样?”
我一时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捂着脖颈处不止地呛咳,咳得眼泪都跟着涌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突然又往我眼前伸过来。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是身体却并没有来得及做任何防御性的规避动作。因为扫帚星居然这一次伸手居然只是抹去了我眼角落下的泪。
“你刚刚那个气势去哪里了?!不是说我天真吗?所以这个时候是做什么?吓哭了?”
我怔怔望着他这突兀的举止,心下自然是又惊又怕,还夹杂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窘迫涩然之意。
垂了眸,我清了清嗓子想要开口,但是一出声入耳的却是颇为诡异的嘶哑气音,“我……”
这一个字发音还没完全出来,貌似又是因为空气灌入的缘故,我止不住又是一通剧烈地咳嗽起来。
垂下的视线里,我看到他在我面前站了起来。
停留了片刻,转头就往外走了。
门扉被开启,我后头那两扇窗户经过刚刚那番动静之后已经齐齐被撞了开来,这时候更是前后连通起来形成了穿堂之意,风雪开始争先恐后往屋子里涌来。
呜呜的声响裹着雪花瞬间就扑了我一头一脸,屋内的火盆内燃烧的木炭在接触到了空气里的这些雪花之际,就仿似一勺热油浇入了滚烫的铁锅般,噗呲作响的同时冒起了阵阵水蒸气。
一时间,我眼前周遭就被风雪雾气弥漫缭绕。
很快,就有人在外头喊起来,“走水了,快来人呐,走水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不少脚步声涌入了屋内。
眼前雾气风雪围绕,根本看不清楚。
“我在这里……没有走水。”因为之前被南宫慕合掐小鸡一样掐了脖子可能有些受伤,这时候我开口说话声音还是仿似气音。于是,一时间根本就没有人听到我的解释。
倒是有另一种声音,颇为刺耳。那是用水盆浇水的动静,噗嚓——
我惊跳起来,却已然来不及,一盆水自白茫茫的雾气和雪花里泼出来,将我整个人都浇湿了。
这一次,全身湿透的我不想抖都不成了,特别是上下牙关打架的声音都要赶上当年大富在后院咔咔刨地的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