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出了院门外,然后经过了之前躺着大富的那片地方,我想再看看那条狼犬,但是一眼望过去却发现原本卧在地上仿似和土堆融成一处辨不清的那团毛茸茸的物事消失了,地面上只汪了一弧血色。
看起来大富应该是活下来了!
意识到这点,我对于之后即将要进行的计划自当是益发地有了笃定的心态。这样的信号,自然是对我最好的鼓励。
我和身侧架着我的南宫慕合对视了一眼,长了一副弱冠少年样的他微微眯了眼,自然有杀气流露出来。原本,我对这样的他是自然而然发怵的,可是眼下,扫帚星的这股子冷意并没有叫我觉得胆寒,反而多了安定的念头。
不管他是如何算计到我会偷溜出乐坊从而要潜伏进这列官差里的,总而言之,他较之帝君手下的这群看起来显然是要安全不少。
即便同样是利用和算计,他的表现看上去都更有针对性。
起码,他没有想过要将我的师门一网打尽。
不过,想象这种事定然总是最好的。可惜的是,这世上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
我的运气也是极为有限的,所有的策划都走向了最终的失败,在我预备挟持那位内监来做质子之时,变故发生了。
我的师父回来了,随同一起的甚至还有我的爹爹。
师父一袭师门灰袍,虽说衣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风范,但是一手置于身后端的却是大家宗师的气度。我爹爹也是一反素日里的布丁短衫的农夫打扮,乱发难得梳束整齐,穿了件青布的衣衫。肩头扛了把长刀,面色冷凝,毫无半分我记忆里那副不成器的调调。
“爹爹,师父!”
我被那内监掐着颈项处揽在跟前作为人盾。
尚忆知这时候再度出现,作为都尉千军,帝君下拨的军队其实都是听他指令的。方才我师父并爹爹两人出现的时候,周遭十数人的内监作为监军所携带的亲兵卫队已经尽数折戟,命丧当场了。
虽然雨雾已止,但是风起之际,还是有水汽扑面拂来。
并着一道的,还有空气里弥漫的血腥之意。
这么十数人泰半已经断了气,我想要哭,可是我知道这个时候哭不得。我被内监挟持了当做人质中,爹爹和师父看到他拖着我自马车上下来也自都变了脸色。
——你师父不在。
我突然意识到,南宫慕合之前说的那席话是真的。
然后,再是徐浒的那席话。
你以为梅如意为何要单独供奉了韩世冲的神位,你就当真以为在当年天下第一庄那件事里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吗?
所以,他是故意要让徐浒陪了我下山的。
可是,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想过要下山,……师父又当如何劝服于我离开?
我看着师父和我爹爹满脑子都是那些悬而未决的念头,所有的事情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如果师父真的是特意劝离了我和师兄们,那么缘何七师兄和大师兄被留下来了?
他们究竟是主动留下的,还是由于旁的什么半道绕回的师门?
我被心下不断涌起的念头席卷,自是将方才盘算的那些计划统统忘却了。这头被内监拖拽下了马车,我的右脚根本撑不住,落地的瞬间就要往地上扑。他叱骂了声便也忙不迭跟着半蹲在我后头,用另一种手揪了我的衣襟当即拖拉了起来。
一边被掐住咽喉,一边他又拉拽了我的衣襟,齐齐卡在咽喉位置。
我当即有些气闭。
然后,求生欲强烈的我反手抓了他掐在我咽喉部位的手一扭就拉开了。
虽然我现下并没有内力可用,但是这么简单的擒拿动作完成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更遑论,挟持我的这位是宫中的内监。
平素随在帝君身侧侍奉的人,自当不可能会有武林高手的功夫,亦没有壮汉的体魄力量。这种事情当然也不能全靠预估,我只消看他方才踱步过来的样子就能确认,他是没有半分习武底子的。
这也就是我之前和南宫慕合联合想要挟持他的最大仰仗。
可是,计划偏偏赶不上变化。
师父和我爹爹出现了,他们应当本是来救我两个师兄的,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准了,我亦是返回了师门。
然后,尚忆知又带了兵赶上来。
看到他露面,我发觉我爹爹和师父的神色便是又凝重了几分。
感觉上,这又是场朝廷大获全胜的战局。
不过我再度成为了变数,再本能驱使下挣开了内监的挟持,随即掐住了他劲后的命脉反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