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在冉冉火堆旁,韩义没有再与我谈及那勾栏院里暗桩的事宜。为了防止篝火熄灭,他往里添了些干枝,暖橘色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眸地,明明灭灭地跃动。
我闭了眼,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到手腕刺痛,我勉力睁开眼,结果看到他不知打哪摸了把匕首,正在我的手腕上比划。我当即什么睡意都没了,下意识要逃离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拼尽了全力都似是无法驱动肢体。于是,只剩了惊惧地咆哮,“韩义,你要对我做什么?”
“放血。”他头都未抬,只丢了两个字给我。
“你为什么要给我放血,你是何居心?你莫不是在那练什么邪魔歪道的功夫要吃人吧?”我动不了四肢,只有动嘴了。
月黑风高的在这么间远离人烟的破落祠堂里,韩义半幅脸融在旁侧融融篝火中蹲在我身侧,用匕首划破我手腕的这么个匪夷所思的举动简直就是惊悚。叫我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些怪志奇谭里的吸血老祖、僵尸道人这么些个妖物。
“你安心吧,便是我真要吸食人血也不会要你的,我还怕中毒呢。”他终于抬了眼来看我,“你没发觉自己现在动不了了吗?如果我再不帮你放血,很快你就不止四肢动不了,怕是连呼吸都要逐渐麻木了。”
他说这席话的时候,我看到自己手腕破口处涌出的液体。并不是我素日里习惯看到的鲜红,而是呈现出了诡谲的黑紫色。随着这些黑紫污血的流逝,我自觉四肢开始有了知觉。从指尖到脚尖,最后我终于得以再次依靠自身四肢力量从地上坐了起来。
这时候韩义也过来帮我重新包裹了伤口。
“……嘶,痛痛痛,你轻点。”
“怕疼?”韩义这句问话充满了鄙夷。
“你就不怕?”我横了他一眼。
“很多事,不是惧怕就能躲避的。”他垂了眸,没再看我。
不知是不是我受伤的缘故还是这夜色里孤男寡女围火堆而坐的情境动人,总之我竟然对眼前之人升起了几缕自己都不太能相信的关切,听着他说了这两句话,脑内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那被帝君一己私欲诬为叛敌卖国的韩家。
十六年前,该是怎么样的一副人间地狱。
昔年的天下第一庄被官兵团团围住,连带硝烟都盖不住的刺鼻血腥味,韩家三十七口最后竟只余了襁褓里的婴儿韩义。
自此,孤身一人孑然立于这天地之间。
即便他有义父,却也不能替代亲生父母的那份血缘亲情。
“韩义。”迎着他意外应声抬眸望过来的那双眼睛,我心下太过动容,脱口而出道:“你不是一个人。”
他眼眸微眯,冷漠地望着我,“我不是一个人难不成还是只狗啊?”
行吧,他就是有这本事,能把我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那些同情心散个干净。
叹了口气,我便把那半句,其实我和你差不太多这档子用于拉近关系和感情的体己话给咽了下去。
想来韩义应当并不太在乎与我攀结什么特殊的交情。
不过他这这么句话突然绕到狗子身上去了,倒是叫我下意识想起来,脚边少了团毛茸茸的活物。
听着祠堂外头呜呜的风声,我腾地一下原地立了起来。
“我大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