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侍女的禀告,若水的脸色便是一阵恍惚,她顿了顿,虽然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起身的时候不慎打翻了的茶杯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不安的内心。
“让人在外面等着,我这就出去。”若水冲着侍女吩咐道,侍女点头应了一声是,随即扭头看了柳浅染一眼,微微一笑,“柳小姐,还请你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看着眼前之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柳浅染不禁皱了眉头。看来,她是不打算带自己出去了。
离落来了?
一个人?
若水今日让离落来此,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时间,无数个疑问如同海水一般涌上了柳浅染的心头。她盯着若水看了片刻,最终也没有说话,只微微偏过头去,静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若水见她不愿意开口,也不勉强,只是抿嘴笑了笑,一抹异样的光芒从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接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关押柳浅染的树房之外,便是一片开阔的树林,此处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倘若不是因为太过于幽静荒凉而显得有些诡异,一旦来到这里的人,一定会有一直在这里住下去的冲动。
时隔多年,重新踏上这个地方,离落的目光悠远,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他不禁怔了一怔。
一时间,往事一幕幕都浮上了心头。
宫玄夜就站在离落的身侧,望着他脸上恍若隔世一般的表情,撇了撇嘴,垂下眼眸,并没有说话。
二人双双沉默着。
未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丝竹声,十分悦耳。
“若水迎接来迟,还请二位见谅。”
美妙的乐声停下,便有一人从树林渗出液走了出来。
这个地方的构造十分奇特,仙宗山脉本就地势非凡,凭借着这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这也是它能够纵横江湖多年的原因之一。
比如方才,若水看似只是穿过了一扇门,其实这其中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复杂的机关巧术,奇门遁甲。对于仙宗的机关不了解的人,一定会迷失在这里。
望见这女子模样的一瞬间,离落不禁再次怔了一怔。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是他这种养尊处优的皇帝都在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然而眼前这个女子,似乎颇受上天眷顾。
“若水……”离落刚开口便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么多年不见她,此刻相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到从前的事,也只觉得不好提起,想来想去,最终却是如鲠在喉。
“陛下,原来你还记得我。”若水眯着眼睛,看着离落的时候,虽然是一脸笑意,却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尤其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实在是让人心慌。
“若水宗主,我们这一次是为了将军府家的小姐柳浅染而来,听说她被你抓到了此地,如今陛下按照你的要求亲自过来了,还请宗主看在陛下的份儿上,尽快放了她。”
宫玄夜看眼前这二人不知道还要大眼瞪小眼到什么时候,心中记挂柳浅染的安危,不禁开口提醒道。
“哦?”听到宫玄的声音,若水这才发现离落身边还多了一个人,不禁抬眸,挑了挑眉,笑了笑,抱着双手,道,“不过我清楚记得我在信中所说的是让陛下一个人来,你这还带了个护卫,还想直接让我放人?”
“我并非陛下的护卫。”宫玄夜也看着她,镇定地道。
“那你是?”若水继续微微一笑。
“宗主难道看不出来?”宫玄夜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今日见了这若水宗主,他终于知道离炎风身上的那股奸诈的气质是跟谁学来的了。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若水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阵,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我说这位公子身上这一身扎眼的大红衣裳怎么这么熟悉,想来,你便是今日跟那柳小姐成亲的人,夜王爷了?”
“宗主既然知道,可否现在就放了我娘子?”宫玄夜压着性子,缓缓一笑。
“不可。”若水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为何?”宫玄夜凝眉问道。
“我儿炎风如今正黄土白骨,孤苦一人,冷漠凄清,而他心中记挂的人却跟你双宿双飞,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要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若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让旁人看了,说不定还真以为她跟离炎风多么母子情深呢。
“敢问宗主,你爱你的儿子吗?”
若水愣了一愣,道,“这天底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既然你爱他,为何不按照他所希望的来办事?”宫玄夜走上前一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十足,让若水不由得僵了一下身子。
等她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宫玄夜的脸色只是更加坚定了。
“我何时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办事了?”若水有点郁闷。
“你按照了?”宫玄夜冷笑一声,表情却十分淡然,“你一直想用他作为你跟陛下之间唯一的联系,以为能够留住陛下。事实没有让你如愿以偿,你便将尚在襁褓之中的他送入宫中。他会变成后来的那样,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宫玄夜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冷眼看着她,缓缓道,“你从未真正关心过他的想法,更别说他这个人。是你,亲手将他推向权力的深渊,让他就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迷失了自己。”
“一派胡言!”若水下意识就反驳他,然而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而且她随即开始躲避宫玄的眼神,一脸心虚。
“宗主若当真觉得我是一派胡言,我无话可说。”宫玄夜突然有些同情地望着她。
“哈哈哈……”若水忽而仰天大笑,她上前几步,指着离落,就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到底是哪里不好,我还为你生了一个孩子,你为何不喜欢我?”
离落轻轻叹息了一声,提到孩子,他的脸色也有些悲痛,半晌,才不动声色地道,“若水,当年的事倘若非要纠结个对错也已经没有用了,朕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是,你别忘了,不只是你有孩子,你的姐姐,也有一个孩子,然而却因为你的不懂事,害得他们母子阴阳两隔,害得朕这将近二十年来都没有见到我的亲生骨肉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