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后悔,紧张……无数种情绪都在这一刻出现在安慎言的脸上。
他像是一个等着宣判的罪人,等着眼前的法官给他最后的判定。
曾经孟娴婉想过无数次安慎言会给与坚定地回复,可她从未等到。
现在她决定放弃了,却等到了他亲口说的喜欢。
孟娴婉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已经决定放下你了。”
一句话,让安慎言犹如重击,一颗心都颤抖了起来,“四姑娘,你心里一定还有我的,我知道以前错得离谱,我都改正好不好?你试着再接受我一次好吗?”
痛苦,祈求的看着她,安慎言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他来迟了,将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弄丢了。
一切都是他活该啊,那么好的姑娘来到他身边,宽容而坚定地一次次靠近,被他一次次的推开。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怎么会这么心痛。
孟娴婉心底也被扯着生疼,那是她无疾而终暗恋到明恋的人,现在终于柳暗花明,她本该开心的。
可她不想再回想当初的卑微,看着他,就能想起以前的那些酸涩,苦恼。她也不想再经历那种求而不得。她想要拥有三姐姐那样的感情,永远坚定,永远不会放弃的。
“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缠着你,也许安大人也未必真的喜欢我,只是习惯了我的纠缠,忽而看不见我,觉得少了点什么,误以为这就是喜欢。”
孟娴婉避开眼,“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转身,离去。
最后一点光亮在人间消散,街道上燃起了灯火。
万家灯火之下,孟娴婉单薄的身影缓慢的消失在街道最深出。
安慎言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看着她离开,离自己原来越远。
这一刻,无限的痛苦将他包围。
他忽而想起,无数次,他就是这样快速的消失在她眼前,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
她就拒绝了他这么一次,已经让他他痛彻心扉。那以前呢,无意中自己给了她多少无法抚平的伤害。
安慎言很想喊住她,但是他不敢。
回到小院中的孟娴婉靠在门上,感觉浑身无力。
对于安慎言,她真心地爱慕过。
哪个少女不怀春?
在她最美好单纯年纪,在灯火阑珊中遇上一个翩翩公子,她也一头撞进了这情愫中。
但不是每一份感情都能得到回报,都有完美的结果。
她也许还没有完全放下,但既然过程这么苦,就放下吧,放过自己。
孟娴婉这些日子没有想起安慎言,但是在这一晚上却是失眠了,真的要放下苦苦坚持了这么久的感情,心底难免疼痛。
是以在次日她便起晚了,等她去到普众学馆的时候,孟策一个人已经做了许多。
好些百姓见到她,也会浅浅的打个招呼,昨日已经被录取的孩子们,也有不少主动过来帮忙,有些还带来了自己好友,想要让他们也进去与自己一起上学。
普众学馆门前热闹不已,孟娴婉见不用自己这边也维持得挺好的,便没往里头挤,想了想,先去了仙客居。
仙客居是宜城最好的酒馆,她之前便是与几个夫子约在了这个地方一起用膳。
今日过来,先试试这边的菜肴。
“四姑娘。”
听闻有人在喊自己,孟娴婉回头,“温大人。”
“我方才去了个秀才家中,正准备去另一家,四姑娘若是有空,不若一起走走?”
温临今日穿了一身寻常的衣服,靛蓝的圆领袍,腰间挂着一块通透的玉佩。见到孟娴婉的时候,眼里似乎泛着喜悦的光芒。
“我去合适吗?”去秀才家中,应当是为了普众学馆,孟娴婉自然不好拒绝。
“自然合适,你亲自去还能事半功倍呢。”温临笑道:“宜城中读书人没有燕京城内多,学业好的也就那么几个,年岁大些的都去了各个学馆当夫子,剩下的便是年岁与我相当。”
燕京城内的普众学馆,夫子年岁也都不大,她们反倒是更愿意用年轻夫子。
孟娴婉没什么事情,便跟着去了,“之前温大人去寻的那个可是答应了?”
“算是应下了,只是他们都不曾做过夫子,心中惴惴,怕做不好。但是一听闻学馆中的藏书能够随时阅读,早就心动得不行。”
温临真的很佩服孟氏姐妹俩,两个姑娘家的脑瓜是真的好用,知道什么才是最能击中人心的。
其实读书人最为清高,有时候即便你三顾茅庐,对方也爱答不理。
现在仅仅凭借几个条件,便能让对方趋之若鹜。
温临侧目悄悄打量了一眼孟娴婉,一身牧云纱做成的齐腰襦裙,下摆上绣着挺拔青竹,上身是翠绿的短褙子,素雅中又带着两分俏丽。
巴掌大的小脸,樱桃小嘴,琼鼻,杏眼,每一样都很优越,腰肢纤细,已经有了美人的风姿。
只是眼底带着一些乌青,大抵是昨晚没有睡好。
“四姑娘昨儿失眠了?”温临带她走到一处茶馆,买了两个水煮蛋,小心剥好,又拿出自己的怀中的棉布帕子,将剥好的鸡蛋放在里头,“先用这个敷一敷,一会儿能稍微消散些。”
微微有些发烫的鸡蛋落在掌心,孟娴婉有些发愣,“谢谢温大人。”
“我在家中时,我娘与我爹闹脾气,偶尔也会睡不好,我瞧她就是用这个法子,效果还挺不错。我自己是未曾尝试过,若是无用也别笑话我。”
“怎么会,温大人如此细心周到,已经让娴婉和感动。”
忙收回思绪,孟娴婉安静的用鸡蛋在眼下滚着。
“那秀才家住得偏些,约莫还要走上一刻钟,我给你找顶轿子,不用走得那么辛苦。”
孟娴婉忙拒绝,“不用不用,走一会儿吧,我也没有那么娇气。”
“姑娘家本就能娇气些。”说话间,温临已经让孟娴婉停下,自己跑到一处树下,与几个轿夫说了几句,那轿夫便起身抬着轿子脚步轻盈的过来了。
“上轿,你还能趁机多休息一会儿。”
温临催促这孟娴婉,笑的自然,好像自己做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这大方的模样,让孟娴婉甚至觉得自己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坐上轿子,温临便跟在一边,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