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姐姐,爸爸他……”
“妈!”
两个孩子扑在她们的怀里大哭。
他们毕竟年龄小,控制不住情绪,只知道眼泪一直想要流出来,悲痛的心情溢满了心房。
越牙静静地等他们哭够了,才蹲下身对他们说:“糖糖,洋洋,我和妈妈要带着你们去看爸爸了,去洗洗脸,换身衣服,别让爸爸不高兴。”
两个孩子听了,果然止住了哭声,眼泪还是不住的掉,只是拼命点头,然后冲回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洗脸。
不能让爸爸不高兴。
“齐河,你回去休息吧,我能处理好。”
齐河想拒绝,却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需要空间。
所以他离开了。
走之前,齐河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不管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
等他们收拾好,司机开车带他们去殡仪馆。
陈莹看着窗外,一腔苦痛埂在喉咙,说不出话。
两个孩子相互抱在一起,抽抽搭搭地哭作一团。到了以后,他们倒是不再哭了,都擦干了眼泪后才下车。
姐姐说了,爸爸不喜欢他们哭哭啼啼。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很同情这一家,看着没了丈夫的妻子和孩子,有的外向些的还递了几颗糖。
白糖收了他们的糖,弯腰感谢:“谢谢哥哥姐姐。”
爸爸看到她这么有礼貌,一定会高兴的。
殡仪馆的负责人说:“女士,小姐,我们这边的流程可以提供守灵,我们的遗体整容师已经为您的家人恢复了生前的容貌,您可以再看一眼。”
他也不等对方说什么感谢地话,非常自觉地让开路,让他们去看往生者。
越牙搀扶着陈莹,陪着她和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在他们哭的昏天黑地的时候静静地落泪。
等他们哭累了,收拾好了情绪,她才有条不紊地去安排丧葬事项。
守灵的夜她不让陈莹和两个孩子一起,让他们分四个时间单独和白厉相处。
即使越牙知道白厉的魂魄早已经顺利超生,她也很想再陪陪父亲的身躯。
这是他们能和丈夫/父亲呆的最后三个晚上。
……
陈莹跪坐在这具冰棺旁,一直凝视着里面丈夫的面容。
化妆师很厉害,这么看过去,白厉就像是睡着了,仿佛下一刻就会醒过来,然后板着脸将她抱入怀中问她为什么不睡觉。
她想,老公啊,你都长皱纹了,不如第一次见你时帅了。
时光层层叠叠穿过去,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要追溯到十八年前。
那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相遇。
十八年前的陈莹是青都上流社会有名的美人,二十多岁的她还没谈过恋爱,家里却常常有人想要给她相亲。
见白厉时,是在一场和朋友的聚会之后。
“喂,你没事吧?”
“莹莹,这个醉汉趴在你的车上,怪危险的,叫保安吧。”
“好。”
于是在朋友的陪同下,陈莹让保安把醉酒的白厉带走,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发酒疯,一下子挣脱瘦弱的保安,直接扑在了陈莹的身上。
“喂,你干嘛?”
酒气扑面而来,陈莹忍着没有一巴掌扇过去。
醉汉红透的眼慢慢睁开:“仙女……”
他意识迷迷糊糊的,眼前看什么都不清楚,但在这一刻却看清了面前女孩的样子。
微红的脸颊,蓬松却不乱的头发,迷人的眼睛和嘴唇……
陈莹的朋友报了警。
第二天白厉清醒过来之后,非常羞愧地跟陈莹道了歉,解释说那天被朋友灌醉了,然后去卫生间时走了出来,走到了停车场随便趴在一辆车上睡着了。保安来扒他时他以为是坏人,就挣脱了对方下意识往看起来是好人的陈莹那里跑。
而陈莹看对方和醉酒时巨大的反差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报姓名时陈莹认出了他,是白家那个独子白厉。
自此两个人相识。
后来慢慢接触更多,工作时有了合作,交集越来越多,彼此更加了解,水到渠成就走到了一起。
他们结婚是非常不顺利的。
那时的陈莹母亲私自给陈莹订了婚事,为此陈莹和家里闹得非常大,险些断绝关系,最后还是嫁给了白厉。
白厉为了给妻子更好的生活,收起了创业的心思,老老实实继承了家产,并且把白氏药业做的更胜一层。
后来有了白糖和白洋洋。
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十几年。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他们的合照。
他在外人面前冷漠严肃,却在夜里说不摸摸她的手,就睡不着觉。
“老公,你说看不得我流泪,我现在因为你一直流眼泪,你怎么看的下去的?”
冰棺上,女人趴在上面嚎啕大哭。
……
“爸爸,这次夏令营我学会了做饭。”
“爸爸,我晒黑了好多,不那么白了,别人可能不会夸我像你了,你会不会生气?”
“我期末考试其实考的特别差,数学没有及格,班级里的名次也在后面,我没敢跟你说实话,怕你骂我,骗你说我考了第十五名。”
“爸爸,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姐姐和弟弟聪明,姐姐成绩那么好,弟弟也是,只有我总是闯祸,老是请家长,我老是给你丢人。但是我知道爸爸其实可喜欢我了,过生日那天爸爸给我买了我想要了好久的公主裙,我就跟爸爸说了一遍,爸爸就记住了。”
“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冰棺前的空气静默了一会儿。
“我下学期好好学习,一定会考的很好,再也不闯祸了,不会再惹爸爸生气,和姐姐弟弟一样优秀听话。”
“爸爸醒过来好不好?”
“我保证……”
……
“我是洋洋。”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爸爸,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姐姐,我会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可以,再夸夸我吗?”
“爸爸……”
……
三天的守灵结束后,他们举办了一场葬礼,白厉生前的人缘很好,葬礼上来了几百人,送的花圈堆满了庭院。
穿着一身白与黑的年轻人们担忧地握着手机,相视一眼寻找越牙的身影。
“齐河,牙牙她怎么样了?”
齐河抿唇:“我没有打扰她。”
但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昨天他忍不住去殡仪馆偷偷去看她,告诉工作人员关系后,对方很热情地说了情况,他们说这一家的哭声特别大,只有大女儿没有大哭。
但是晚上值班的女孩说,她见到这个女孩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死死捂着嘴痛哭,不让哭声泄露出去。
齐河了解她。
她想让白厉安心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