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人看起来很厉害，可现在这么多人围观，四个人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个盲人，好像察觉到了四周的目光，得体温和地向周围人说：“我已经找到朋友了，麻烦给我们一些交谈的私人空间，谢谢大家。”
围观的人纷纷散了，他们就算好奇，也不可能顶着窥探他人隐私的名义继续留在这里。
越牙歪歪头看他，倒是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软无害的盲人能说出这样有些锋利的话。
他站在四个人两米处，不远不近，带着笑：“你们好，我叫木明。”
木明。
他的眼睛看不见，名字却叫目明。
张灵灵稍稍站正了些，很尊重这些稀有门派的传人：“您好，我叫张灵灵。”
“越牙，齐河，程椋。”越牙面上有笑容：“很高兴见到您。”
木明丝毫没有因为第一次见面就显露局促，反而像是很熟悉这些人一样：“我在这里等你们，现在等到了。”
等他们？
越牙诧异地问：“为什么要等我们？”
命卦盘的人等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去给那个人算一卦。
木明的眼睛空蒙蒙的：“既然能相见，那么便是有缘，你们愿意听听我看到的东西吗？”
他的眼睛看不到凡俗表面事物，却能看到过去未来的命脉走向。
齐河对这些很感兴趣：“好啊，反正我们这会儿没事干。”
同样好奇的程椋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夜色波动，孩子的发光气球被拉着线到处摇晃，喷泉发出亮晶晶的光线，没有汹涌的人潮，只有三三两两散步闲聊的人。
木明安静地站在他们面前，他静谧的容颜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静了下来。
越牙却奇异地觉得，命运的河流，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显露了流向。
“程椋小姐，你手底会绽放出最美丽的花，当你能选择它是剧毒还是良药时，你会怎么选择？”
这个问题很没有来由，程椋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木明似乎没有想直接得到她的答案。
在程椋在沉思时，木明直接转向了张灵灵——他明确的方向辨别让人惊叹：“一根布帛悬挂在悬崖边，下面挂着你的宠物。如果你把布帛拉上来，你的宠物会得救，但有一定几率引来山洪，使你身后别人家的宠物死亡。”
他的脸上似乎永远漾着笑，只是这个笑容十分生动，无时无刻都有着不同的波纹：“你会把布帛割断吗？”
张灵灵想回答，可木明摇头谢绝了：“不用回答我，这是你们的未来，你们只用给未来答案。”
我们的未来……
越牙以为下个会是自己，结果木明先挑了齐河，有意把她留到最后。
“小先生，您的未来有几百年的灰暗，抱歉。”
木明的话说的齐河一愣，他补充说：“不过这是您的选择，拨云见日，您愿意忍受那几百年。”
齐河摸不着头脑，什么跟什么啊，他心里嘀咕。
木明缓缓面向越牙。
……
林如悦搀扶着徐老，陪着他交代好了管辖区的事情，布下了各种结界，才放心地开车去和徒弟们聚会。
“师父，我都好多天没见丫丫了，唉，青都啥时候恢复啊？”
林如悦边开车边抱怨。
徐老坐在后座，慢悠悠地说：“损毁的命脉被补好，青都就能恢复了。”
“啊？那完了，这山川河流，谁能修复啊？”林如悦绝望地说，“我们这一辈子都得耗死在这。”
徐老斜看了她一眼——实际上是后视镜：“呵，年轻人，古时候先祖曾面对过比这更严重的局面，他们都熬过去了，你怎么不能熬？”
这命脉都毁了，还能比这更严重吗？林如悦心里辩驳，不敢在嘴上说。
徐老悠悠道：“千年前，曾有一次，天降陨石于九州，各地命脉尽毁，那才叫难熬。”
各地命脉尽毁？林如悦浑身打个冷颤，难以想象那种情况：“师父，古书说不定夸大了呢。”
“孺子不可教也。”
“噢。”
林如悦内心吐槽一个道士老头整天说儒话。
她看到车外的一个烧烤摊，突然想起来关于越牙的一些事情：“师父，三十年前，丫丫的外公是怎么被封印的啊？”
徐老沉吟片刻，转头看夜色：“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啊。”林如悦手握着方向盘，“我们都知道丫丫身世，当年鬼王被封印还是您和其他四个宗师动的手，但是当初鬼王那么强大，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徐老摇摇头，浑浊的眼睛有了点清明：“年纪大了，忘了。”
又来这套。
林如悦无语地开车，每次这老头儿有事情不想说，就这样搪塞。
她愤愤地想，年纪大了不起啊！
……
越牙等着木明说话。
木明沉默了半晌，只叹息：“你的命格从十八岁后，就是九死一生的布局，岔路口与众生相系，我只能祝你平安。”
九死一生。
越牙恍然笑笑，并没有太在意：“确实，我十八岁之后，差点丢了两次命，也算是九死一生。”
木明轻轻摇头：“更多的劫难，还在后面。”他的声音温和清明，“遇事难决，不如就遵从你的灵魂吧。”
“让你的灵魂，去称量你的选择。”
让我的灵魂，去称量我的选择。
越牙喃喃重复，一时不解他的意思。
他们的身后忽然放起了璀璨的烟花，一束一束绽放在夜空中，美丽而短暂。
越牙抬头看的出神，不自觉出声：“很漂亮的烟花。”
“我也觉得很漂亮。”
木明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越牙忽然想起来他是个盲人，觉得这话有些唐突，转过身想跟他道个歉。
转身原地却不见了木明。
“他走了。”
越牙将还在看烟花的三个人唤回神，齐河如梦初醒：“刚刚还听到他的声音，怎么就不见了？”
所有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越牙呼口气：“得，这卦也听了，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各回各家，回家吃——”
三个人奇怪地看着她，齐河说：“姐，怎么了？”
越牙崩溃地跟他们告别，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大声吼道：“师傅，去轻烟酒吧！快！有大事！”
妈呀，差点忘记今晚是臭老头儿请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