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婶为了摘清自己和何曦而急切地说出这么一大番话时,顾卿卿始终面带微笑地聆听着,甚至还像是赞同她一般点了点头。
可能是她自己打碎了没听见,或者是宾客打碎了不愿意赔偿,看来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佣人,王婶也是个“厉害”的。不过,说实话,王婶可比她的主子何曦更为厉害一些,她在重度惊吓之后还能头脑清晰地快速思考,然后说出这番“有理有据”的话来。
先说自己身份低微不可能接触到少夫人的东西,又说各房的佣人互相之间不串门,自己不可能去到少夫人的房间,再打苦情牌,拿自己在何宅做了十几二十年众人皆知的人品做保证,最后再将一些可能性转移到顾卿卿自己的身上。
顾卿卿心道:这个王婶不仅将自己摘得挺清的,还能倒打一耙。厉害!厉害!所以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王婶见顾卿卿点头,不自觉地就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少夫人挺好糊弄的,毕竟年纪少,没经历过什么事,而且,镯子打碎了的可能性非常多,怎么能赖在她们主仆的头上呢?
“可是,”顾卿卿开口了,她微笑着问王婶:“王婶,你是怎么知道祖母送我的镯子被我放在了衣帽间的呢?我好像并没有告诉你。”
一语既出,众人哗然,确实,顾卿卿在审问王婶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过这一点,而王婶却说可能是哪位客人不小心走到了她的衣帽间,然后被她的玉镯吸引,拿在手里把玩时,不小心摔碎了。
她怎么知道顾卿卿的镯子放在衣帽间?难道不能是床头柜?或是浴室等等其他地方?
顾卿卿的话音刚落,王婶大惊,眼睛里的慌乱让她显得十分可疑,之前那副强装出来的镇定全部烟消云散了,现在的她跟何曦一般无二,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主仆俩对视一眼,之前王婶侃侃而谈的时候,何曦心中大定,心道:还是王婶有主意,然而此刻,何曦看向王婶的眼中满是埋怨:蠢货!怎么能说漏嘴呢!真是半点都指望不上。
于是何曦忙道:“卿卿,你难道忘了吗?我之前去你房间找过你啊,你那对镯子就是放在衣帽间的啊,王婶知道这一点有什么奇怪的?而且一般来说,咱们的首饰不都放在衣帽间专门的首饰盒子里吗?卿卿,你真是糊涂啦!”
听她这么说,听众们也觉得挺有道理,他们的首饰只要不是特别贵重的,一般都放在衣帽间,里面有专门的存放首饰的地方。
顾卿卿闻言,又是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在发现自己忘带镯子的时候,恰好在楼梯上遇到了王婶,她听见我说忘带镯子,不是说立即替我回去拿或者是帮我跟刘婶说一声,而是立马一溜烟地跑了。”
顾卿卿眨眨眼,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对何曦说:“难道不是回去向你通风报信?”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作为一个佣人,少奶奶说自己忘带了什么东西,她应该立刻帮忙去拿或者告知少奶奶的佣人才对,一溜烟地跑掉,这太可疑了,如果不是向何曦通风报信,就只能理解成不尊重少奶奶,这在何宅,也是一桩重罪啊!
王婶的神情更慌了,她连忙解释道:“少夫人,对不起,我当时正急着回大小姐身边呢,因为大小姐派人告诉我她心情不太好,身体也不太舒服,所以我满心都在想着大小姐,着急忙慌之间,就没注意到少夫人您,您可千万不要因此怪罪于我啊!”
何曦说:“是啊卿卿,你也知道的,我那会儿刚被你们俩赶出来,心情很差,头也有些晕,一般这种时候,我是一定要王婶在身边伺候的,否则我会更难受。你可不能因为我的佣人没有帮你办事,你就栽赃陷害我们啊!这可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顾卿卿一笑:“在楼梯上偶遇王婶这件事情,我也就随口一说,堂姐,你们别紧张。”
何曦和王婶刚要“别紧张”,顾卿卿又说:“其实我主要想说,我的衣帽间装有监控,今早刚装的。”
这话一说,何曦和王婶再次变了脸色,顾卿卿的一句“我的衣帽间装有监控”,让她们再次绝望了,心沉到谷底,她们已经想不到任何可以辩解的理由了,因为顾卿卿有监控。
何曦对顾卿卿简直恨得牙痒痒——这个顾卿卿!她把我们当猴耍!明明已经通过监控看到了一切,还做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无辜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在寻找真相!
她叫了王婶过来审讯,说什么主犯从犯的罪责,言下之意就是在暗示王婶供出我,但王婶好歹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我又给她女儿安置到了何氏拿着高薪水,她不敢背叛我,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真是让大家看了一出好戏!何曦心中怒道。
顾卿卿说:“王婶啊,你一来,我就对你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还明里暗里地告诉你,我对主犯零容忍但不打算处置从犯,毕竟她是受人指使、迫不得已的。但是你却是这样回报我的宽容的。”
“王婶,你要知道,何曦她虽然一错再错,但毕竟是何家的大小姐,她犯了天大的错,也许都有人替她兜着,她可以少吃点苦甚至不吃。毕竟她的身份代表着何家、何氏,我们都不想因为她而被抹黑,所以我们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许还是会替她擦擦屁股。”
顾卿卿说这话的时候,何曦的眼睛里明显有亮光升起,顾卿卿和她对上视线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移开了。
她接着对王婶说:“而你就不同了,你犯了错,谁替你兜着?何曦吗?她可能没有这个本事,因为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保下自己就不错了,你嘛,她不会在意一个佣人的,毕竟她是个连亲手养大她的祖母都不在意的人。”
被顾卿卿再次提及这件事情,何曦的神情有些恼怒,但王婶听进去了,她的神情看上去是在认真思考。
“王婶,我刚刚说了,早晨的时候,我让人在我的衣帽间里装了监控,因为我喜欢的东西都放在衣帽间,单单何少在拍卖会上拍得的那件琉璃艺术品就价值七百多万,你知道,琉璃这种东西,是很容易碎的,而今天又有闹洞房的环节,意外很容易发生。如果发生意外,损失财务倒没什么大关系,关键我得知道前因后果,这事是谁干的,否则岂不是太亏了?重要的是,也可以让何氏少一些无用的合作伙伴,因为我们何氏坚决不会和这种做错事却遮遮掩掩不主动承认的人以及他背后的家族交往的!”顾卿卿说。
“说得好!”听了顾卿卿的最后一句话,不禁何老夫人给她叫好,何远夫妇也是一脸欣慰地看着儿媳妇,何曜更不用说了,从头到尾都一副表情——宠溺、骄傲。
“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想说的?”顾卿卿问王婶。
王婶再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了,“扑通”一声跪在顾卿卿的面前:“少夫人!我错了!少夫人!我是从犯!是大小姐,都是大小姐干的,镯子是她摔碎的,您在监控里肯定都看到了,是大小姐偷溜进您的房间,摔碎您的手镯的!跟我没有关系啊!我之所以出现在楼梯上和您巧遇,是因为大小姐派我监视您跟曜少爷,说只要看到你们离开就回去禀告她,她要报复你们。”